“我家的宅子可千萬別被毀了。”
“老朽藏在枕下的一錠銀子不知還在不在?”
“道長,你且行行好,去看看我那口棺材是否無事。”
“道長,我那小女兒,我那小女兒還在家中,你快些去救一救罷。”
……
不多時,姜無岐面前竟是跪了一地。
姜無岐並不理會其他人,只朝那婦人道:“你稍待,貧道這就去救你那小女兒。”
他說罷,不作停留,飛身而去,獨留雲研。
眾人適才的注意力都集中於姜無岐身上了,大抵是要姜無岐護住他們的財物,並未有一人注意到雲研。
現下姜無岐一走,他們終是注意到了雲研,俱是一臉不屑。
雲研在人群中穿梭,眾人視他如蛇蠍,他一靠近,便散了去。
這反倒為雲研提供了便利,雲研輕易地便從人群中尋到了子恆的家人。
他們瞧來狼狽,但算得上完好,只子恆的幼妹手上有些許擦傷。
雲研不顧她的掙扎,強行為她將手包紮妥當,她卻是厭恨地啐了雲研一口,又將手上的細布扯了去,棄於地,踩了又踩。
雲研抹去面上的唾沫子,不徐不疾地行至牆角,坐下,後又淡然地道:“我帶了傷藥,你們若有受傷的,可來我處醫治。”
半晌,無人應聲。
雲研將自己足上的傷包紮妥當,便閉目養神,照常思念著已過世三年有餘的子恆。
他的子恆待他極好,在他失怙失恃之時陪伴在他身側數個晝夜,在他表明要學醫之時,更是偷偷地將家中的五顆雞蛋塞入了他手中,還一臉肯定地道他必然能成為一代名醫,他笑著質疑,子恆卻一本正經道自己是鐵口直斷,所言必定成真。
如今他還在,為何子恆卻不在了?
——是他,是他把子恆害死了。
一刻鐘後,才有一人熬不住疼,抱著鮮血淋漓的手,行至他面前,命他為其包紮。
包紮完畢後,那人又自然地與旁人一道中傷他。
他無暇去聽閒言碎語,自顧自地思念著他的子恆。
又過了片刻,姜無岐抱著三個孩童回來了,三個孩童哭叫連連,蹭了姜無岐一身的涕淚。
姜無岐放下三個孩童,耳中聽得些對雲研的中傷,望了眼那些中傷雲研之人,語調平淡地道:“你們不及他。”
言罷,他唯恐他們暴動起來,傷了雲研,便又為雲研劃了一個結界。
而後,他便步出了大宅子,外頭是破曉時分,雄雞一唱,天光大亮。
他仰首望著初生的朝陽,低聲道:“酆如歸,你那邊的天可是也亮了?”
思及酆如歸,他心口生疼,他明明只受了些輕傷,卻頓覺渾身上下無一處不疼。
酆如歸合該在他身畔才是,由他縱容著,由他安慰著,由他身上吸食血液。
酆如歸那癮倘使已然發作了,定會自殘,待他實在撐不住了,許會另尋一人,他會伏在那人身上,抱住那人,吸吮那人的肌膚,小心翼翼地咬開一個破口,吸食血液,在吸食過後,他會歉然地舔舐那人的傷口,任憑那人摩挲他的腰身,一如吸食他的血液之時一般,他甚至會褪盡衣衫,供那人檢視他身上的傷痕。
也許他於酆如歸而言,並無不同。
他生性無趣,酆如歸能忍受他良久,全然是因為他會在酆如歸受不住那癮之時,主動送上自己的血液罷?
他心亂如麻,連有一頭花豹近身也不曾察覺,直到被撲倒在地,咽喉險些被咬,他才勉強清醒過來,擊斃了花豹。
毓秀鎮東面、北面皆是綿延的崇山峻嶺,飛禽走獸無數,不知其中被怨氣所感染的有幾何?
姜無岐定了定神,催動拂塵,逼近近側的飛禽走獸,大開殺戒。
一條條生命從他手中流逝,縱然它們已無藥可救,但依舊是鮮活的生命。
他足下是接連倒下的屍身,他面上覆上了猩紅的血液,連累他眼中的陽光變作了猩紅。
——與酆如歸那癮發作得厲害之時,雙目生出的猩紅是一般顏色。
他須得快些趕到酆如歸身邊去,但酆如歸身在何處?酆如歸是否早已不需要他了?
:金雞山·其五
不得善終麼?
酆如歸伏於地面,身體蜷縮在一處,口中死死地咬著自己的右手手腕子,勾唇低笑,笑著笑著,雙目卻又潮溼起來。
不得善終,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