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酆如歸卻聞得姜無岐道:“你咽喉處被那利爪洞穿,現下已痊癒大半,但肉還未長全,未免驚到凡人,你不若先將此處遮掩下罷。”
酆如歸這咽喉已生出了嫩肉,嫩肉鮮紅,本就扎眼,這嫩肉又難以將窟窿填滿,尚有大半缺失,這傷莫要說換作凡人了,即便換作姜無岐亦是九死一生,的確頗為引人側目。
被姜無岐一提醒,酆如歸舔了舔自己的雙唇,指尖一動,變出一串每一顆都有鵪鶉蛋大小的珍珠來,掛於脖頸,而後笑吟吟地道:“你看這樣如何?”
眼前酆如歸的神情宛若亟待讚許的幼童,又是幼稚,又是惹人憐愛,但他的容色卻能輕易地傾倒眾生,他原就生得顏若舜華,有了這一串瑩潤渾圓的珍珠襯托,容色更是如同盛放的牡丹,盡態極妍,國色天香。
但於姜無岐,酆如歸容色如何卻並不緊要,他受不住的是酆如歸的那副神情。
他違心地讚許了一句,又勸道:“你這珍珠太過惹眼了些,換成旁的飾物如何?”
“你是嫌這珍珠太過俗氣麼?”酆如歸自小便是錦衣玉食,這珍珠乃是原身的藏物,他雖覺得大了些,失之精巧,但因其色澤、形狀俱佳,他偶爾也會拿來佩戴。
而且他並不認為有何處惹眼的,這不是珍珠常見的大小麼?
姜無岐不懂珍珠,但想象了下這珍珠掛於一尋常婦人脖頸上是何情景,便只能承認確是俗氣了。
可酆如歸卻不同,他搖了搖首道:“這珍珠極襯你,哪裡會俗氣?”
酆如歸展顏笑道:“道長,你是誇我生得一副好容貌麼?”
姜無岐坦然地頷首道:“你之容貌萬中無一。”
說罷,他竟是輕咳了幾聲,咽喉處的傷口被牽動了,鮮血立刻泊泊而出。
酆如歸當即自責地道:“是我的過錯,明明是我傷了你,明明你現下說不得話,我還引你說話……”
見姜無岐又要言語,酆如歸急急地以指尖壓住姜無岐的唇:“你不許再出聲。”
姜無岐低低地嘆息一聲,鼻息全數落在了酆如歸指尖。
酆如歸忽覺指尖灼熱,匆匆收回手,又撤去了珍珠,從衣袂撕下一段綢緞系在了脖頸上。
其後,他便催動內息,施展身法,到了一處小鎮。
小鎮正對著崇山峻嶺,景緻極佳,他卻無暇欣賞,一進得小鎮,便向著一迎面走來的樵夫道:“這鎮上最好的大夫在何處?”
樵夫挑著兩大捆柴火,乍然見得姜無岐滿身是血,驚聲道:“你們可是遇上那惡犬了?”
姜無岐已有些昏沉了,酆如歸心急如焚,從衣袂中取出一塊碎銀來,復又問道:“這鎮上最好的大夫在何處?”
樵夫放下挑著的一擔子柴火,用粗糙的雙手慎重地接過碎銀,仔細地咬了咬,顫著手藏入懷中,才又挑起擔子,道:“你們隨我來。”
酆如歸抱著姜無岐,隨樵夫到了一處醫館,這醫館上的牌匾舊得不成樣子,生漆剝落,搖搖晃晃著,僅左上角的一枚釘子支撐,上書“珍寶館”三字。
酆如歸見此,直欲換一家醫館問診,但因不熟悉此地,只得見過了這“珍寶館”的大夫再作打算。
樵夫渾然不覺得有何處不妥,徑自揚聲道:“雲大夫在麼?”
半晌,一個青年從裡頭慢悠悠地從裡頭走出來,打著哈欠道:“樵二,出何事了?可是那惡犬又將人咬傷了?”
說話的青年神情頹唐,面頰凹陷,削瘦至極,一身青衫好似是覆在一把骨架上,瞧來便是一病秧子,半點不像治病救人的大夫。
酆如歸轉身便要走,卻聽得那青年自問自答道:“不是被那惡犬咬傷的。”
青年心知酆如歸對他的醫術心存懷疑,行至酆如歸面前,伸手扯去姜無岐脖頸上的紅色綢緞,端詳須臾,微微笑道:“由牙印子看來,顯是人咬的,至於行兇之人應當便是你罷?”
被人當面戳破,酆如歸悔意更盛,朝那青年道:“你可救得?”
“自然救得。”青年語畢,便往醫館走。
酆如歸有些猶疑,但仍是緊隨著那青年進得了醫館去。
醫館簡陋,三面牆俱是各種藥材,中央一方桌案,桌案兩側一椅一凳,東南角則置著一張床榻。
青年指了指床榻道:“你且將他放上去。”
酆如歸依言而行,過了片刻,青年拿著止血的藥材與細布,走到床榻前,利落地將姜無岐身上的衣衫剝了乾淨。
不久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