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很快便凝結了,一塊塊地附於髮絲上,呈暗紅色。
頃刻後,酆如歸頓覺腹中的鬼氣激烈衝撞著,好似要將所有臟器都撞散了去。
他咬住了唇瓣,見姜無岐吐息平穩,才將湧到了喉頭的血吐在了絲帕上。
這一口血一吐出,那鬼氣倒是安分了,再無動靜。
他引來鬼火燃去絲帕,心道:我強行壓制鬼氣,已是受了內傷,不知何時方能痊癒?
鬼氣既出,他合該去嗜血啖肉、毀天滅地,只吸食姜無岐一人的血液並不足夠,他為了姜無岐,亦為了他自己強行壓制鬼氣,如今別無他法,不得不靜待鬼氣散去。
枯坐了一刻鐘,他雙目灼灼地盯住了沉睡中的姜無岐,聲若蚊吶地道:“姜無岐,我好疼,你再縱容我一回可好?”
姜無岐自是不會回答,他便當姜無岐默許了,遂垂首含住了姜無岐的一雙唇瓣,戰戰兢兢地研磨了一下,方才退了開去。
他忽見姜無岐唇瓣沾上了一點他的津液,權當姜無岐已為他獨佔了,暗自竊喜了良久,又低喃著道:“姜無岐,抱歉。”
心悅於一個不會有所回應之人,又是苦澀,又是歡喜,百味陳雜,無法排遣。
但於酆如歸而言,與姜無岐一道渡過的歲月輕易地便能勝過之前二十載的錦衣玉食。
親眼瞧見那點津液慢慢蒸發了去,酆如歸心中復又生起一片欣然——現下的時光彌足珍貴,他何苦沉溺於苦惱當中?
便是這時,外頭突地嘈雜起來,其後,雲研走到酆如歸面前,指了指邊上的一間斗室道:“你將道長抬到裡面去罷,以免影響他歇息。”
“好罷。”酆如歸小心謹慎地將姜無岐打橫抱起,掀起簾子,便進了斗室去。
斗室逼仄,但勉強算得上乾淨,他邊抱著姜無岐,邊拂過床榻,才將姜無岐放在了床榻上。
而後,他立於簾子後面,往外窺了一眼,只見一大漢左側小腿的腿肚上印著兩排血淋淋的牙印子,已是疼得面色發白。
那大漢為了顏面,並不叫疼,而是啐了一口濃痰:“那惡犬,老子總有一日要將它剝皮抽筋,皮做墊子,骨肉熬湯補身。”
:惡犬嶺·其四
酆如歸對於那咬人的惡犬以及那大漢會將那惡犬如何全無興趣,又將全副的心思放回了姜無岐身上。
他在姜無岐床榻邊坐了,僅僅望著姜無岐,他便覺得有趣得緊,姜無岐的眉眼,姜無岐肌膚的紋理,姜無岐起伏的胸膛……姜無岐的一切一切都再再吸引著他的視線。
他捉了姜無岐的左手把玩著,啃咬指尖,摩挲手指,磨蹭指縫,揉捏掌心,末了,又大著膽子在那手背上吸吮出一個淺淺的吻痕來。
他生怕鬧醒姜無岐,不敢太過分,便將姜無岐的手輕輕放下了,他的雙目卻盯住了那個吻痕,滿心歡喜,像極了姜無岐為他所獨佔的標記。
他尚且歡喜著,卻有一人掀開簾子來,道:“公子,今日那惡犬忽然咬傷了十六人,偏生這鎮上其他兩位大夫都出了遠門,這十六人便全數送到了我這,我著實是不得暇,可否勞煩你去庖廚看著道長的湯藥?”
酆如歸站起身來,困惑地道:“我不曾看過湯藥,湯藥如何才算煎好了?”
雲研手上沾了血跡,答道:“那湯藥須得煎上兩回,頭煎以武火急煎,煎至煮沸後,再煎上半個時辰,而後將湯藥過濾一遍,濾去藥材,只餘下藥汁,二煎則是將藥汁再次煮沸後,換作文火慢慢熬製,約莫熬上半個時辰又一刻便可。目前,頭煎堪堪煮沸。”
酆如歸頷首,示意自己聽懂了,卻又問道:“如何轉換武火與文火?”
眼前的酆如歸生得細皮嫩肉,當真是個不知柴米油鹽醬醋茶的富貴子,雲研耐著性子道:“你多加些柴火便是武火,你少添些柴火即是文火。”
“我知曉了。”酆如歸回過身去,又低聲朝著姜無岐道,“姜無岐,我去煎藥了,你好生歇息。”
雲研不放心酆如歸,但實在無法,又叮囑了句:“你小心些,勿要燙傷了。”
“多謝大夫關心。”酆如歸掀起簾子出去了,雲研向酆如歸指了庖廚的方位,便也看診去了。
酆如歸走進庖廚,見那煎藥的陶罐冒著嫋嫋白氣,又瞧了眼一旁的銅壺,便立在了陶罐前。
銅壺內開有一小孔,注水後,水會從壺孔中漏出,每漏五滴,便是一個時辰。
嫋嫋白氣盡數撲騰在酆如歸的面上,將他的面部濡溼了,他倒不覺得熱,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