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傅家之時,傅蔭與傅蔭的婆婆已各自抱著一個孩子在門口等候了。
傅母並無行囊在手,即刻抱起了一個孩子,吻了吻左頰,又抱起另一個孩子,吻了吻右頰。
這兩個孩子是她的珍寶,一如傅蔭與傅明煦。
傅明煦她已永遠地失去了,但這兩個孩子與傅蔭還在,她會守著他們,一直到她生命的終結。
酆如歸將傅母為數不多的行囊放下,腦中靈光驟現,便將行囊中的撥浪鼓取了出來,遞予傅母,傅母微微一怔,會意,接了撥浪鼓,去逗弄懷中的女嬰,那女嬰忽地睜大了黑溜溜的雙目,更是一把將撥浪鼓從傅母手中奪了過去,抓在手中,絲毫不肯放鬆,而那男嬰見此,竟是不滿地哭了起來,一張小臉蛋很快便皺在了一處。
傅母欲要將撥浪鼓從女嬰手中拿出來,去哄男嬰,女嬰見有人要搶她的撥浪鼓,頓時大哭起來。
一時間,為了爭奪一隻破舊的撥浪鼓,兩個孩子哭聲震天。
一片哭聲中,傅蔭張了張口,聲若蚊吶地道:“這是他為我買的撥浪鼓,我已好久不曾瞧見過了,他竟然一直藏著麼?”
半晌後,酆如歸又聽見傅蔭顫聲喚道:“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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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隱藏設定:阿蔭會在孩子們四五歲的時候,帶著兩個孩子、孩子們的奶奶、曾外祖母,改嫁給一個很疼愛她和孩子的鄉紳。
:番外三·慧忻&高辰·上
高辰過世前一瞬,正在與慧忻講一件他幼時所遇見的趣事,慧忻半闔著雙目,伏於高辰懷中,聽得高辰的聲音戛然而止,覆在他背後的雙手亦旋即垂下,登時落下了淚來。
他不敢去看,只抱著高辰嚎啕大哭,待他的嗓子又疼又癢,雙目全然睜不開來,連零星淚水都流淌不出來之時,高辰一身的衣衫已然被他哭得溼透了,他這才抬眼去瞧高辰的屍身。
高辰走得極為安詳,闔上了雙目,面上皮肉舒展,唇角甚至還含著笑意。
他抬起手來,細細地撫摸過高辰的五官,便一面親吻著高辰的唇瓣,一面啞聲問道:“阿辰,你走了,教小僧該如何是好?”
高辰自然不會啟唇回答於他,他又不滿地狠狠咬住了高辰的唇瓣,哽咽道:“阿辰,你說小僧該如何是好?”
他問了一遍又一遍,高辰的屍身卻是一點一點地僵硬了。
此地乃是一片空茫,縱然他想為高辰下葬都毫無辦法。
他只能一直一直地陪伴著高辰的屍身,寸步不離,但即便如此,高辰的屍身仍是長出了屍斑來,伴著屍臭,將他的心臟刺得生疼。
他眼睜睜地瞧著那覆滿屍斑的屍身漸漸地腐爛,皮肉漸漸地褪去,裸露出一副雪白的屍骸來。
曾親吻他全身上下肌膚的那一雙唇瓣,曾與他百般糾纏的那一條舌,曾擁抱過他腰身的那一雙手……這所有的一切他都已失去了。
餘下的僅僅是一副伶仃的屍骸,不久之後,這副屍骸也將風化作齏粉,永久地離他而去。
他被拋棄了,他被拋棄於這一片空茫中,不分晝夜,荒無人煙,寸草不生。
時日一久,他已然不知自己究竟是死是活,姓甚名誰,出身何地,生平如何。
他徒有一副軀殼,裡頭卻是空無一物。
——是了,他已是鬼,他早已是鬼了,這副接近於人的空殼是高辰賦予他的,而今高辰已逝,他已沒有高辰的血可吸食了,可不知還有多久他才能去地府與高辰相聚?
高辰修為高深,幾近天人,他吸食了數百年高辰的血液,怕是還有不少日子可活罷?
全不知過了多少時日,高辰的一副屍骸愈發伶仃了,手指骨與腳趾骨先行化作了齏粉,緊隨其後的便是雙手、雙足的骨骼,屍骨不全便是如此罷?
他跪在地上去揀高辰的齏粉,但卻怎麼揀都揀不乾淨。
他只得將拼命揀到的齏粉攏在掌中,又將餘下的屍骸擁入懷中。
他的阿辰已不在了啊……
他這般想著,頭腦渾渾噩噩的,感知不到悲喜。
又過了不知多少時日,高辰的屍骸已全數化作了齏粉,因他總是抱著的緣故,大半鋪灑於他身上了,染得他身上的僧袍斑斑點點的。
他魔怔了似的,低首去舔舐自己手背上的齏粉,入口,卻渾然不知是甚麼滋味。
他的阿辰已不在了,他許諾了要為阿辰奪得皇位的,但末了,阿辰卻悽慘地死在了此處。
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