託街坊給那位郎中留了口信,錢弘佐兩兄弟便回到了金谷園。
錢弘佐略一思考,便打定主意,與其在這裡浪費時間,不如明日去刺史衙門找張濟廣,再做定奪。
刺史衙門在府前街,離胥門不遠,四人到了刺史府,遞上門刺,命人通稟。
不多時,張濟廣出來了,笑道:“久等了。”
四人連忙行禮。
進了刺史衙門,張濟廣便一臉不懷好意地笑道:“我正愁人手不夠,諸位公子就來了。”
接著便引四人到了一個不大的簽押房,裡面擺了四五張桌案,便擠得滿滿當當的,幾個文吏在裡面寫寫算算,有外人進來也沒客套,只是起身拱拱手就繼續幹活了。
張濟廣介紹道:“自寶大年間起,至今的所有蘇州諸軍員額增減、兵甲製備、攻守器械的簿冊都在這裡,我來了這幾日,都還沒理完,你們來得正好。”
四人面露難色,畢竟他們此前並未接觸過政務,敢情被騙到蘇州來,就是來幹文吏的活的。
蘇州這一個州的兵卒員額約有二萬人左右,是整個吳越國僅次於杭州的兵力集團。分為鎮兵和廂兵,鎮兵即藩鎮的直屬軍隊,有一萬二千人左右,這部分戰鬥力較高。然後還有廂兵一萬多人,分為二十八個指揮,分別駐紮在蘇州州城附近、各縣城以及邊界地區的堡寨中,廂軍名義上由兵部委派將領統領,但實際通常由節度使統轄鎮兵和廂兵。
這些年的兵員增減、兵器甲冑等器械添置情況,都登記在冊,但是地方廂兵分屬各地指揮使統領,資料上難免統計不及時,這裡的簿冊也只能統計個大概,以便在巡邊時有所參考。
張濟廣說完了大概的情況,便出去了,準備回簽押房辦公,錢弘佐忙追上去,尋找良醫的事情想問問張濟廣的意見。
張濟廣聽了錢弘佐的敘述,建議他不如再等等,畢竟耳聽為虛眼見為實,等那位姓唐的遊醫回來,再作計較。
“石癭這個疾病急不在於一時,但要找到神醫,也是不易。我打算分派你們四人分別巡視一個縣,你呢去常熟縣,常熟乃吳中大縣,南來北往的人多在常熟落腳,中原南下的名醫士子有不少在常熟居住,你若是去常熟巡視,可不是公私兩便?”張濟廣勸道。
錢弘佐不由得連連點頭,蘇州城找不著名醫,不如去常熟巡視,順便尋訪有沒有中原南下避難的名醫大能。至於蘇州這邊,還得拜託錢文奉。
第二日,錢文奉便招來了七八個“名醫”,可惜沒有一個是能做外科切除的,果然這方面中醫很是薄弱。這些人聽聞要給“娘娘”切除石癭,紛紛打了退堂鼓。又向他們打聽有沒有精通外科的大夫,只有一人聽說過東市的唐大夫擅外科,其餘人紛紛表示不知。
想來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想讓他們承認別人醫術比自己高,估計是很難的。
這些人所說的治療路數大體上和杭州的御醫差不多,都是“行散氣血、行痰順氣”等等。錢弘佐便只好把他們客客氣氣地送走了。
過了幾日,簿冊整理得也差不多了。
清查簿冊後,雖然賬目沒有問題,但沒有問題就是最大的問題,文吏發現了有一點十分可疑的地方,就是廂軍員額的花名冊,不論歷年如何除籍與增補,士兵的名字幾乎都沒有重複的。
這一點十分可疑,因為隨著戰亂的平息,吳越國丁口日益繁多,一個村莊往往都是同姓或者幾個姓聚居,然後生下來的孩子不起名或者就叫大郎、二郎、三郎,這樣難免會有一個重名的問題。但是廂軍的花名冊卻極少見到重名的,往往有名有姓,甚少重名。
這種太過於正常的“正常”情況反而存在著異常,因為這不符合當地的文化水平。張濟廣可以肯定,廂軍員額存在著空額問題。因此,急需分派諸人去巡視、核實員額。
錢弘佐等四人分別被派去巡視各縣防務,錢弘佐去常熟,錢仁倁去崑山,族兄錢知詢年齡最大,去最遠的吳江,而錢弘俶年齡最小,去附郭的吳縣(附郭就是縣城在蘇州城中,城外則是該縣的鄉鎮),張濟廣巡視附郭的長洲縣,以便坐鎮蘇州城。
錢弘佐在隨行的文書中環視一圈,指著其中一人道:“你叫什麼名字?”
“卑職左文政。”
“太好了,一聽就是幹文職的料。”錢弘佐笑嘻嘻地對他道,“你拿著我的符印,裝成我去到常熟城中,照常辦差。”
左文政大吃一驚,急道:“冒充上官,是發配大罪,更何況是冒充六郎您呢?”
錢弘佐不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