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說是打架鬥毆,整進派出所了。”陸驚風煩躁得很,下意識想揪兩把頭髮,抬起手發現沒頭髮可揪,只好轉而撓了撓耳朵,“多大歲數了,還是這副腔調。”
說著,他轉身往外走。
林諳跟著出來,一把拉住他胳膊,橫豎不由人地往自己的座駕走去:“我送你。”
事出有因,也沒啥好矯情的,陸驚風從善如流。
直到坐進車裡,他才發現事態發展已經完全脫離了掌控範圍,以前也曾經在車廂這種相對狹窄的空間裡跟林諳獨處過,但從來沒像今天這樣坐立不安過,不安得甚至有點可笑,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處擺。
陸驚風心裡明白,一切都是從昨晚那通沒頭沒尾的視訊通話開始的,影片裡林諳半闔著眸子唱的那首英文歌,雖然聽不懂具體的每一個歌詞,但只要不是情感白痴,都能做到起碼的意會。
成年人的世界裡,心思即使沒正式擺上檯面,湧動著的暗流足以撩動那層薄如蟬翼的窗戶紙,使人心旌盪漾。
車廂裡愈安靜,暗流愈激越,陸驚風愈難受,一側頭就能看見那張側臉,他按下車窗透氣,看著沿街不斷往後飛逝的路燈杆子。
他忽然想起他人生裡唯一一段算得上戀愛的戀愛,說起來挺不像話的,他全程被不情不願地推著往前走,理所當然地接受了一切好意,卻吝嗇於付出哪怕一星半點的真心,那個女孩臨走前說的最後那段話使他醍醐灌頂。
她說:“驚風,我給你講個故事。某天晚上,有隻燈泡出了故障,不管主人怎麼按開關,它就是固執地不亮。主人就問,你怎麼了?燈泡回答,等會兒,有個飛蛾在窗外看我好久了。主人說,那不挺好的,有人看得上你。你猜燈泡怎麼說?”
“燈泡說,我不是火,別讓她看錯了,辜負人家一片痴心。驚風,我是蛾子,你卻不是火,你該像燈泡那樣,從一開始就別亮起來給我希望。”
是啊,我不是火。陸驚風在心裡默想,我就他媽的只是個燈泡而已,你可千萬別不管不顧地撲上來。
吃晚飯的鐘點, 漢南派出所熱鬧得跟商場大促銷一樣,小片兒警吆喝的聲音此起彼伏,可媲美拿著大喇叭叫喊空前絕後大減價的攤販。
“我問你呢大爺!今年多大歲數了……啊?呼吸不暢胸口悶?要不要給你拈根菸吶?紅塔山還是紅雙喜?”
“老太太,您看您這頭髮都白一半兒了,怎麼還脾氣這麼大呢?有什麼話好好說不行,非得拿裹腳布勒人家?行行行,不是裹腳布, 天蠶絲天蠶絲,您說啥就是啥。”
“哎?這這這,這八卦鏡是誰的?過來認領一下。喲, 背面還貼著‘急急如律令’?說了,破封建掃迷信才政治正確!都什麼時代了,還搞這些精神鴉片呢?太上老君怎麼不保佑你打架鬥毆別被抓呢?”
戴著眼鏡的小片兒警簡直快把頭頂撓禿嚕了,叼著筆哐哐砸著鍵盤, 嗓子都快冒煙兒了。
他一隻眼睛盯著左邊全須全尾優哉遊哉的三位老人家,一隻眼睛覷著右邊鼻青臉腫的一排年輕小混混, 懷疑自己兩隻眼睛都出了問題,是不是把看到的事實情況給對調了。
不然三個行將就木的老人,是怎麼把這些已然是派出所老面孔的青年揍趴下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