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白色小轎車因為後輪爆胎衝出了公路圍欄,整輛車上下顛倒,四腳朝天,前半邊車身懸在半空,軋斷的鋁合金圍欄扎進了前擋風玻璃,也扎進駕駛員的半邊肩膀。
那人開啟了車門,頭朝下懸在空中,汽車底盤崩裂,玻璃渣子和汽油撒了一地。整輛車頭重腳輕,天平般險伶伶地挨在懸崖邊緣,搖搖欲墜,這會兒哪怕多壓根稻草,連人帶車就會滾落出去。
“誰來救救我啊——”車裡的駕駛員捂著傷口,兀自乾嚎不止。
看樣子是呼喊了很久,筋疲力盡,嗓子嘶啞。
然而陸驚風並沒立即踩剎車,停下來救人,反而撤了手,猛踩了一腳油門。
“我剛才看見……”林汐涯還想扭過頭去看看清楚,因為他直覺哪裡不對。
“不是捂你眼睛了嗎?還偷看,這麼不聽話。”陸驚風嘖了一聲,但語氣裡並沒有半點責怪的意思。
“啊,看啦。”林汐涯大方承認。
“假的,那輛出事的車已經停產近二十年了。”陸驚風覷著他的表情,想從他臉上看出點端倪,“而且,那輛車的車牌號分成兩行,根本不是現在的款式。”
聞言,林汐涯沉默下來,薑還是老的辣,當時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車裡的人吸引,根本無暇顧及這些細枝末節。
陸驚風似乎對這位意外遇到的乘客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挑起一邊眉,“你居然不怕?知道咱們遇見什麼了嗎?”
“鬼吧。”林汐涯神色淡淡。
陸驚風側目,心想:難道長得好看的人膽子也大些?
“而且我覺得它好像賴上我們了。”林汐涯朝他眨眨眼,斜了斜眼珠,示意他不要看自己,看前面。
陸驚風心裡咯噔一聲,預感到會跟什麼不愉快的東西的近距離面對面,僵著脖子轉過視線。
盯著看了半分鐘,車頭處驚現一條慘白的胳膊,胳膊連著的那隻手到處摸索著像是在尋找支點,引擎蓋上光溜溜一片,實在找不到什麼抓手,最終那隻手作罷,張開五指,如同吸盤一樣直接吸附在了引擎蓋上。緊接著拖出一隻頭顱和半個身子,慢慢朝擋風玻璃爬了過來。
“讓你不救人家吧?你看,找上門來了。”林汐涯翹著二郎腿,說起風涼話。
剛說完,陸驚風報復性一腳剎車,他整個人被慣性驅使,向前傾倒,一張帥臉直接砸在了擋風玻璃上,跟迅速逼近的鬼大哥打了個親切的照面。
相隔一層薄薄的玻璃,惡靈半邊腦袋癟下去,眼眶充血,嘴角流涎,在暴雨裡呼哧呼哧噴著烏黑的濁氣,齜著牙低吼了一聲。
“哇,醜東西還跟我做鬼臉。”林汐涯往後一彈,撲過去就著陸驚風的手,把雨刮器的檔位調快,像是要把髒東西直接颳走。
醜東西?陸驚風覺得這三個字略有點耳熟。
那惡靈可能是覺得顛來倒去的雨刮看著特別心煩,兩手一掰,直接把兩隻雨刮器連根拔起,扔了出去。
陸驚風:“……”
本來面前擋著一巨大的陰影就挺影響視線,雨刮再一沒,暴雨糊了整面玻璃,什麼都看不見。
陸驚風揪了揪頭頂亂糟糟的毛,不得不開啟雙閃,靠邊停車。
發動機一靜,那隻惡靈就突然不見了蹤影。
陸驚風一手扣住車門鎖,想下車檢視一番,被副駕駛上的乘客一把拉住胳膊。
“別下去。它在車頂。等。”
話音剛落,車頂就傳來密集的拍打聲,砰砰砰,擂鼓一般砸下來,一聲比一聲用力,一聲比一聲激烈。就這暴力程度,讓人不免擔心這輛便宜車的一層鐵皮車頂會不會就此被拍碎。
“等什麼?”陸驚風莫名其妙,“等它主動來取我們小命?”
林汐涯翻了個白眼。
他緊張了一路,這會兒終於停了車,憋在胸口的一口氣順暢地呼了出來,放鬆地靠上椅背:“放心,它不是衝我們來的,大概看一眼就會走。”
而他垂在身側的右手,縮成一道黑煙的大清悄無聲息地從袖口鑽出,自車門的縫隙漫了出去。
等了一會兒,拍打聲果然停了。
陸驚風看向“五百塊”的眼神裡多了點刮目相看的意思,“喲,兄弟,同道中人啊?”
“不稀奇,這山是紫林山,紫林山上東皇觀,辨陰陽測禍福之人比比皆是,隨便拉個小道童出來,都能像模像樣地給你看看風水驅驅小鬼。”林汐涯衝他客氣地笑了笑,“再說,正常人這個點跑到山頂幹什麼?還是這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