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笑得人畜無害,“是想著,就算死了,也得在死前拒絕一波,免得吊著你留個無休無盡的念想。”
林諳此刻郎心似銅牆鐵壁, 能遮蔽一切不想聽的話,只撿合心意的聽,能從玻璃渣子裡翻出糖,咂摸出一絲甜味來就十分歡喜:“哦,你這是想早早斷了我念想,免得到時候真出了什麼意外,一輩子牽腸掛肚走不出陰影。”
並且順著這條思路往下, 洋洋自得地過度解讀起來:“失去區區一個單相思的物件,跟失去彼此相愛心意互通的戀人相比,不消說, 前者從心理上肯定容易接受一些。更甚者,如果那個物件已經明確表示了拒絕,直接把所有可能性扼死,讓單戀徹底無望, 可能就更容易接受了。簡而言之就是,死了就算了, 我活著也不會跟你在一起,這樣一來,死活沒差別,橫豎都是沒結果, 也就沒什麼可抱憾終生的。”
繞來繞去,最後一錘定音:“驚風,你為了讓我好受一些,竟如此煞費苦心。”
默默聽完全程的陸驚風:“……”
這人上輩子, 估計是根成了精的大棒槌。
言盡於此,陸驚風給了他一個“你開心就好”的眼神,調整姿勢,伸展四肢,閉目養神。
大棒槌也消停了,直挺挺地躺在一旁,進出氣兒都靜悄悄的。
過了很久,久到陸驚風的呼吸平穩下來,似是進入了淺眠,靜謐的室內才響起一聲幽微的嘆息,大棒槌又多出了自言自語的毛病:“其實不用這樣,對我而言,你死了還是活著,意義上其實差別不大。死了,你別無選擇,永遠只能是我的。活著,你掙扎得久些,但遲早也是我的。不過就是,存在方式略有不同而已。”
這話如石沉大海,沒得到任何回應,也沒期望著能得到什麼回應。
直到林諳眼皮打架,昏昏欲睡,陸驚風翻了個身。
醜寅交替之前,那群精力充沛的老年人總算停下搓麻將這一古老的民族運動,尊臀離了黃木椅,開始活動手腳,轉轉脖子扭扭腰,為接下來的正經事熱身。
林宅有間地下室,戰時作為囤積物資和緊急避難的防空洞,平常就是堆放雜物的儲物間,空間大,結構堅固,隱蔽性上佳,不受外界打擾,這會兒成了疏通經脈的完美選址。
林觀主將眾人領至後院,院子東南角上有一枯井,伸頭一看,不深,大概也就五米有餘,普通人跳下去可能會摔斷腿,在練家子面前則是小菜一碟的微妙高度。
林天罡率先跳進去,落地後摸了一把井壁,開啟了什麼機關,井壁轟隆隆地凹嵌進去,現出一扇石門的形狀。他又摸索了一陣,石門自動朝兩邊分開,而後抬頭招了招手,先行踏進去沒了身影。陸焱清緊隨其後,剩下的人面面相覷,下餃子般一個接一個排隊跳井。
隊伍的最後,兩個人影扭作一團,僵持不下。
陸驚風攔著已經預備起跳的林諳,一副熊孩子大了管不住的頭痛表情,“你不好好躺著養傷,跟來湊什麼熱鬧?回去回去。”
林諳大夏天裹著被單,一隻腳踏在井沿上,犟出了烈士炸碉堡的風格:“我要陪著你。不是,我去我家地下室,你攔什麼?還沒過門兒就想掌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