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驚風抹了把臉,遞過去削好的蘋果,“抱歉,你就先在這兒躺著。等我把兇犯找出來了,回頭請你吃飯。”
“你想找人,直接大大方方地進來找啊,整這出幹什麼?”林諳很惱火,覺得這人腦子有病。
“今日晚十點二十,天干地支全陰,這時候出生的孩子符合那人作案的全部條件。”陸驚風一邊解釋道一邊笑得特別可親,“所以整晚我們都得守在這裡。”
“剛剛我去所有病房轉了一圈,今天晚上有很大機率會臨盆的產婦有六個。我們要配合好,先確保孩子們的安全,再伺機抓人。”
林諳狐疑地瞅了他一眼,“陸組長,你真的不是在耍我?”
出於一種男人的直覺,他總覺得陸驚風就是看他不順眼,想來個下馬威,才計劃了這麼一場鬧劇。
“怎麼會?你想多了,就算你的名字跟我有點犯衝,我又怎麼可能肚量小到因為這,去欺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呢?”陸驚風溫柔一笑。
林諳:“……”
陸驚風懶散地靠著窗臺,手裡捏著那把一寸來長的水果刀,轉筆一樣地轉著。
薄薄的刀鋒閃著寒光在指間上下飛舞,回回都驚險地擦著突出的骨節掠過,離剮皮削肉也就毫釐之差。
他邊耍帥邊漫不經心地開口,“再說了,林小姐,咱們這才第一次見面你就……”
一句話剛開了個頭,“咻”地一聲,有尖銳的利器劃破了病房清涼的空調冷氣,往正在靈活翻飛的手指襲來。
高速旋轉的水果刀叮的一聲被打中,陸驚風只覺得五指連著手腕都被震了一下,刀脫離了原有軌道,錚然落地。
低頭看過去,一根亮晶晶的銀針直接穿過刀身,釘進了地面。
再細瞧,居然是打點滴的那根注射針。
被卸了拔出來,充當了暗器。
陸驚風眉峰一挑,剛想對林諳傑出的指力拍手叫好,乾淨利落的拳頭,裹挾著勁風,就不打招呼地滑到了跟前。
他本能一偏頭,堪堪躲過。
那隻拳頭擦著鼻樑過去,陸驚風近距離注意到這人的面板蒼白得不似活人,靜脈也呈現一種詭異的深紫色。來不及細想,眼看那人意圖抽手,他忙以手刀下劈,格住那條纖細的胳膊,另一隻手隔著長袖攥住對方手腕。
一拉一扯間,讓那記暴戾的右勾拳有來無回。
陸驚風不明白怎麼就動了手,正打算開口說幾句軟話,挽回一下場面,眼角餘光裡卻倏地掠過一道黑影,有什麼東西從那條胳膊的衣袖裡躥了出來,角度刁鑽,靈活得恍若活物。
一時避之不及,還沒退出半步,一根涼涼的黑線就已然勒在了喉結上。
黑線的觸感很奇怪,冰寒入骨,一起一伏像是有自己的呼吸,甚至還在緩慢地蠕動。
陸驚風口水都不敢咽一下,生怕這個瘋女人一個手抖就給他割了喉管,血濺當場。粗略在心裡組織了一下求和的言辭,再一低頭,他猝不及防地落入一雙殺氣騰騰的幽深瞳眸。
電光火石間,他彷彿看到一匹磨尖了利爪和獠牙的惡狼,正不動聲色地蟄伏在這具平凡的軀殼裡,隨時準備突然躍出,撕開敵人致命的胸腹。
“easy,cal down~~~”學渣陸組長硬生生被逼出了第二種語言。
“惡狼”壓低了嗓音警告:“勸你別惹我。”
頓了頓,又補上了一句經典狠話,“會死得很難看。”
“那我很怕怕哦。”每次面對威脅,陸組長都忍不住要皮一下,好緩解一下緊張。
於是纏在頸項上的黑線就毫不客氣地勒緊了一分,劃破了外面一層油皮,滲出一行鮮紅的血滴。
溫暖的血液甫一離開毛細血管,就被那根黑線吸收殆盡。
陸驚風感覺到脖子上的東西一見血就興奮起來,蠕動的速度加快了一倍。酥酥麻麻的癢意混雜著星點疼痛襲擊了中樞神經,大腦感知到危險,全身的肌肉自發繃緊。
氣氛沉默下來,二人僵持著,此時只要有一人有所動作,廝殺一觸即發。
走廊上,幾位查房的醫生風風火火地經過。
“四號床那個緊急送進來的病人醒了沒?”
兩人對視一眼,林諳手腕一轉,黑線戀戀不捨地鬆了開,重新爬回袖口。
一進門,領頭的主治醫生就察覺出這房裡劍拔弩張的火藥味。
她的目光在那一對鬧彆扭的小夫妻身上逡巡一遍,瞭然於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