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有攔路虎,後有斷頭鍘,進退維谷之際,魚霄冷笑迭迭:“呵,二打一,你們也就這麼大的本事!”
林諳挑眉,不欲多說廢話:“本事不大,對付你足夠了!”
話音一落,林汐涯率先發動進攻,陸驚風緊隨其後。
鏖戰不知持續了多久,可能幾分鐘,可能幾小時,生死相搏的戰役裡對於時間的感知力會直線下降,陸驚風肉體凡胎,體力不能跟那兩個打得熱火朝天的靈體相提並論,他出聲提醒:“魚霄始終沒離開過棺槨超過一米。”
林諳會意,手上掐訣,林汐涯同時收到訊息,改變戰術,嘗試著拉大戰圈,多使用遠距離攻擊,力求將魚霄引出石棺周圍一米的圓圈。
陸驚風冥思苦想,最終採用盜墓搬山派不入流的手法,趁魚霄的注意力被分散,掏出五雷符,腳步如飛,出手如電,迅疾地給石棺的四面棺壁貼上,貼完就捂著耳朵撤退。
“轟隆”一聲巨響,棺槨被炸得粉碎。
“你找死——”
魚霄怒極發狂,一個推掌,地面石板幾波暴起幾波落下,青磚瓦礫被強勁的氣流輕易裹挾席捲起來,在半空中狂舞打轉,盡數飛向陸驚風,將其打得幾乎嵌進牆壁。
陸驚風癱下去,捂住嘴,咳嗽幾聲,嘴裡湧上溫熱的腥羶,液體不受控制地溢位嘴角,自手指縫隙間淌落,他不甚在意地反手一抹,忍著暈眩和嘔吐的慾望,語出譏諷:“怎麼呢,炸了你老巢不舒服了?”
魚霄不說話,他終於撕掉了表面的悠哉和假笑,露出底下的陰鷙、偏執和冷酷,一身肅殺,喋血的雙眸緊緊盯住陸驚風不放,渾身戾氣暴漲,連陰兵之主都無法寸進分毫。
他開始念起詭異變調的古老詛咒,陸驚風聽得分明,瞪大了眼睛,如墜冰窟,心中陡地燃起直可毀天滅地的澎湃怒火。
這段音律他這輩子也忘不了。
這是當年那個將午暝化成一灘血水的陰毒咒術!
窮途末路又想故技重施,陸驚風怎會再給他這種機會?
焚靈業火被快速聚攏成無數柄熾烈的重劍,旋轉飛騰,自四面八方朝魚霄猛刺過去,魚霄不閃不避,只專心念著口中咒語,一雙眼淬了毒,一瞬不瞬地落在陸驚風身上。
他在賭,是他的嘴皮子快,還是陸驚風的業火更快。
事實證明,場外救援的速度更勝一籌。
“喀噠”一聲玉石相撞的脆響在墓穴中突兀地響起。
咒語的最後一個音節戛然而止,在唇舌齒間低迴婉轉,卻無論如何也吐不出來,千年未品嚐過驚懼是何滋味的魚霄翻轉眼珠,不敢置信地望向自己躺過的棺槨——滿地齏粉中,俊美的男人拿著一塊青磚,將碧綠通透的玉碟拍成兩半。
那是,那是他身為先帝臣子最後的憑仗……
碎了,就這麼碎了。
魚霄怔怔地後退兩步,失了神,承受不住般跌坐在地,如雪的白髮自肩頭滑落,姣好的面容迅速枯萎衰敗,光滑的肌膚上皺紋蔓延,溝壑叢生,他的身影迅速黯淡下去,如風中燭火般顫顫巍巍,似乎下一秒就要隨風逝去。
大廈傾倒,高山崩裂,長河斷流,有時僅僅也就眨眼之間。
林諳捋著因高度緊張而痙攣抽搐的小臂肌肉,無視了喃喃自語的魚霄,越過他,徑直朝陸驚風疾步走來,他的步伐有些不穩,跌跌撞撞,好不容易走到跟前,一把將同樣力竭虛脫的人拽入懷中。
陸驚風尚未從白熱化的激烈戰況中恢復過來,過了許久才反應過來,他閉了閉眼,一滴淚毫無徵兆地自左眼滑落。
流經唇角,抿進嘴裡,很苦很苦。
“贏了,我們贏了,我們居然贏了……”
緊緊相擁的兩人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中,誰也沒留意角落裡獨自醒轉的年輕人,他拖著飽受折磨的病體殘軀,一厘米一厘米地挪到即將魂飛魄散的魚霄腳邊,這花光了他今生全部的力氣。
他靠在半人高的斷壁上,冷眼睨著衰老醜陋的惡靈,神情不掩鄙夷,認了命,內心便獲得前所未有的平靜,無比舒坦。
“走吧。”他抬著眼瞼,苦笑擺手,“都有這麼一天的。”
魚霄的精神世界已然崩塌碎裂,聽到熟悉的嗓音,那一瞬間,從冗雜紛繁的記憶中掙扎著恢復一絲清明,他用盡最後一分氣力抬起手,於低低的嘆息中,掐斷了那根細長慘白的脖頸。
“這是你應得的。”
陸驚風后來才慢慢兒知道, 林諳的另一個分身(暫且說是分身)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