獸神微怔,隨即失笑道:“沒想到,竟有人不想殺我,這數月來,用你們這些人類的話來說,我荼毒天下,使蒼生陷入浩劫,本是罪該萬死的人,你怎會不想殺我?”蒼松沉默著,與獸神對望。不知道過了多久。“或許!”蒼松臉上的神情突然變得複雜,帶著幾分追憶,幾分痛楚,幾分惘然,幾分悲哀。“要是在百多年前,我定會為了天下蒼生除害,哪怕豁出我的性命。可如今……”獸神凝視著他,問道: “如今怎樣?”蒼松忽然嗤笑一聲,緩緩道:“如今這天下蒼生,又與我何干,我又怎麼能管的了,我連自己最想保全之人都護不住!”鬼厲神色擔憂,想說些什麼,但看著蒼松的神情,他最終只是沉默。獸神臉上的神情,此時忽然也變了,他的眼神帶著莊重,彷彿想到了什麼,觸動了他深心裡的某處。獸神沉默了片刻,突然道:“那你後悔嗎?”蒼松卻緩慢而又堅定的搖了搖頭。獸神冷笑一聲,道:“這又是為何?”蒼松面上帶了一絲悲哀悽涼,半晌,他突然面色如常,堅定道:“我後悔又有什麼用,一切都已經發生,縱然前路難行,我也會生死不悔的走到最後!”三人之間又陷入了沉默,往事浮上心頭。獸神臉上的疲倦之色又重了一些,片刻,他突然問道:“那你活著,是為了什麼?”蒼松微怔,呢喃道:“為了什麼?”他頓了頓,道:“我這一生,只為了一個人而活。”獸神怔怔道:“只為了一個人而活嗎?”蒼松這時忽然醒悟過來,他皺了皺眉,剛剛自己怎麼如此就將那些話說出來了,他定了定神,面上頓時恢復往日的冷淡模樣,他先看了看身旁的鬼厲,才凝視著獸神,緩緩道:“我們來此地,並不是來殺你,而是另有他事。”獸神卻似心不在焉,淡淡道:“何事?” 蒼松指了指他身邊趴在地上的饕餮,道:“我們是為它而來。”獸神眉頭一皺,眼中閃過一絲驚訝,而地上的饕餮卻是立刻做出了反應,頓時瞪大了銅鈴般巨目,張開血盆大口,向著蒼松與鬼厲咆哮了一聲,慢慢站了起來,殺氣騰騰。而小灰卻似乎有些困惑,它慢慢離開了饕餮身邊,跑到鬼厲腳下,抬頭先看了看蒼松,又看向鬼厲,它撓了撓頭,爬上了鬼厲的肩頭,但眼睛卻不時的看向饕餮。獸神哼了一聲,道:“你們要它做什麼?”蒼松卻沒有看他,只是看了鬼厲一眼,不再說話,鬼厲便道:“不是我們要它,是另一個人想要它,而那個人的話,只要不過分,我們都要幫他。”獸神先是看了面無表情的蒼松片刻,又打量著鬼厲半晌,忽然笑了起來,道:“你們欠了人情?”鬼厲剛要說什麼,蒼松卻忽然向他示意,隨即冷冷開口,道:“那便與你無關了。”蒼松說著,向前緩緩踏出了腳步,鬼厲跟著他,也邁出了步伐。看著他們的身影慢慢接近,獸神的瞳孔似乎微微收縮。蒼松走在前面,平靜地道:“我本無意與你為敵,不過看來,是避免不了。”獸神突然仰天冷笑一聲,道:“呵,即便是你們二人,恐怕也勝不了我!”蒼松與鬼厲都沒有說話,更沒有停下前進的腳步。低沉的腳步在空曠的空間中迴盪,沒有風,可是不知為何,這個巨大石室中唯一的火焰突然開始擺動,光芒漸漸強烈起來。黑暗處如幽冥,沉默而深不可測,不知道有多少惡魔妖靈,在那片黑暗中凝視著這片光亮中的人們。師徒二人向著火光之中的獸神走去。忽地,那團火焰陡然抬升,綻放出耀眼光芒,整個的火焰體積也足足比剛才平靜燃燒的時候大了數倍之多。熊熊烈焰之中,傳來了一聲如龍吟般的聲音,遠遠迴盪了出去。隨著這聲龍吟,整座巨大的石室空間竟為之顫抖起來,那龍吟之聲從低到高,從黑暗深處迴盪傳來的迴音竟也不曾有減弱的趨勢,反而越拔越高,幾成尖利嘯聲,到了最後,已是山呼海嘯一般震耳欲聾。師徒二人停下了腳步,因為面前的那團烈焰已從火盆中霍然騰起,擋在他的面前,而那片熾熱的烈焰之中,隱隱的,竟似有一雙猙獰的眼眸若隱若現,注視著他。獸神的身影已經消失在火光之後,但他平靜的聲音卻從火焰裡清晰的傳了出來,道:“這是南疆古老傳承的一座法陣,名喚八兇玄火法陣,你們若能破了它而不死,要做什麼,我也隨你們了。”他的話聲方落,幾乎是在同時,一記怒吼從火焰最耀眼處迸發而出,那火焰劇烈顫抖變化,周圍五尺之內的土地盡數為之焦裂,可想而知這火盆附近的熾熱程度。血紅色的凶神圖案,一幅接著一幅,依次亮起,血紅色的光芒在烈焰的周邊漸漸連成一塊,成為了一個圓環形狀,環繞著中心那團熊熊燃燒的火焰。最後的血紅光芒,在火焰的下方合攏的時候,突然,整個紅色光環瞬間大放光芒,紅光暴漲,就連其中的火焰似乎也被壓制了下去,緊接著,一股兇戾之極的戾氣,憑空降臨至這個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