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種難以言喻的焦躁感和好奇心的驅使下,宋思年向著那冰柱走去。一步,兩步,三步……到冰柱前,宋思年停住了腳。他的眼神漸漸空泛,腦海裡也像是被遮上了一層迷霧。本能告訴他這一切都不對頭,但那本能卻已經被諸多的空白壓抑到了最深處,他甚至已經忘了自己走上來的緣由。他只是遵循著一個腦海裡的聲音,慢慢地抬起手,合上眼。青年雙眼完全閉合的同時,他的指尖抵上了巨大的貫穿整座法壇中心的冰柱。如果意識尚存,宋思年會驚奇地發現,他與這冰柱相接觸時感受到的溫度並非冷,而是一種熱——近乎能夠灼燒靈魂力量的炙熱。在這種熱度下,以肉眼可見的恐怖速度,整座冰柱陡然坍塌融化。大塊的碎冰從天穹墜落,整座法壇陷入劇烈的震顫,巨大的裂隙被無形的力量撕扯開,刺耳的淒厲嚎叫從地底深處傳來。那是掙扎了千年的憤怒與不甘。帶著讓人為之毛骨悚然的哀嚎與狂笑。宋思年的意識猛地一醒。他下意識便要收回手睜開眼。然而就在這一瞬間,從進入宋家莊院便被他戴在手腕上的那個最不起眼的珠子驀然炸裂開。一黑一白兩股霧氣似的力量從中迸出,化作兩條長龍在空中糾葛交纏,直飛入天,而後匯作一股黑白相間的氣柱迅速下衝——尚來不及反應,宋思年便被那股力量裹挾了全身。每一寸魂體被撕裂、沖刷,極致的痛苦侵襲了他的腦海。“魑魅……魍魎…………攝魂術……”這掩蓋在宋家秘法之下的熟悉氣息終於被宋思年辨認出來。他想不明白,魑魅珠與魍魎珠最後為何會是用在他的身上,而作為宋家秘法,只針對活人生魄的攝魂術對於他一個已經成了靈鬼的魂體根本不該起作用。然而事實容不得他分辨。剎那之後,他的意識一空。整座法壇正中,黑白相交的力量攜裹著原地消失的魂體,驀地撞入了冰柱融化後曝露出來的那具軀體裡。原本垂紮在那人身後的如瀑長髮上,銀色的髮帶猛然斷開。黑色的長髮被無形的氣機掀入空中。如蝶翼的眼睫抖了抖。時隔千年——他終於再次醒來。“大人……”一個帶著壓抑不住激動的聲音,在這座震顫崩塌的法壇的角落出現。法壇正中,長髮垂瀑的美人兒眸子動了動,緩慢地轉落到了那個走出來的人身上。甫一與那雙眼眸對視,走出來的人便身體一顫。他低下頭,壓住眼底的激動與狂熱,用力地彎下身——“宋家第二十七任家主,宋鼎軒,見過宋絕先輩。”“…………”聽了這話,站在法壇上的美人的眼神才漸漸活泛,像是生機消解了他眼底的一川寒冰,他的目光在自己抬起的雙手和身體上掃視了一圈,而後落到壇下戴著面具的那人身上。宋鼎軒正為久久聽不到回應而忐忑抬頭時,便聽見他歆慕已久的家主美人兒用一種與外表毫不相符的輕浮語氣笑了一聲——“把自己祖宗的屍身當密藏聖寶送給我?……這是什麼樣的缺德祖宗,才能有你這樣的不肖子孫啊?”“——!?”壇下,剛直起身的宋鼎軒瞳孔猛地一縮,他不可置信地脫口而出——“這不可能!魑魅魍魎已出、鬼珠復生、三魂歸體,你怎麼可能沒有恢復——”話音被他自己咬斷。隆隆的地裂聲裡,面具下的人面色鐵青猙獰。他定定地與壇上美人兒對視幾秒後,剛欲再動,突然像是感覺到了什麼。戴著面具的人猛地扭過頭,目光跨國虛空直落法壇之外。“……謝忱。”從牙縫裡狠狠地擠出這兩個字音,宋鼎軒不甘心地看了壇上美人一眼,便頭也不回地直接離開。法壇核心法陣中,站在原地的美人兒皺起了眉。他的目光在四周橫掃。禁魔之地對他魂體的禁錮在他進入到這具身體之後似乎已經消失了,只是……他的視線定格在那些逐漸泛起紅芒的地表裂隙上。——裡面,似乎有什麼決不能放出的東西,要禁錮不住了。就在這繁複聲音裡,一道細細的氣音試探地冒出來——“主……主人?……您還在嗎?”“…………”法壇上的美人兒抬起手腕,又好氣又好笑地看了那樹芽兒一眼——“我不在還能去哪兒?”一聽這熟悉的語氣,老樹立馬鬆下了吊著的那口氣,跟著又立馬緊張起來——“那主人您還不趕緊走??這地方明顯就要塌了啊!”“你以為我不想走?”“……啊?”“我沒辦法從這具身體裡離開。”宋思年眼神晦暗地閃了閃。老樹遲疑:“嗯……那就先帶著身體跑唄?這種時候,保命要緊啊主人!”宋思年氣極反笑——“這道理我會不懂麼?是這具身體被封在這法壇中心了——我想跑也跑不掉!”老樹:“…………”“家主!宋絕先輩的記憶怎麼會沒有恢復呢?!”“是啊家主,魑魅珠與魍魎珠都沒出差錯,攝魂術的秘法封禁更是檢查了無數遍——所有步驟都符合計劃了,為何宋絕先輩的記憶會出了岔子?!”“……”一眾沿著密道墊射向外的身影裡,焦急的聲音在宋鼎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