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許博飛叫住他。“阿飛,照顧好爸媽。”藍河拉開門。“哥!這麼晚了,你去哪兒呀?”回答許博飛的是輕輕的關門聲。門在被關上的那一刻,藍河突然身子一軟,一屁股滑向了地面,可最後的一絲理智還是讓他一手搭在牆壁上撐住了整個身體,並沒有因為滑倒而弄出任何聲響來。無論在腦中幻想過多少次攤牌的畫面,一旦真的發生了,其實比想象中的更讓人難受。不想讓父母傷心,也不想辜負葉修,兩個不想足以讓他舉步維艱,可到底也還是要做出選擇。放棄葉修,將是一輩子,這條路自然是不能走。放棄父母,還有可以轉圜的餘地,畢竟血濃於水。兩相權衡下,答案很明顯,他所能利用的便是父母對自己的不忍。以前帶團打副本的時候,最怕遇到一些不夠冷靜的玩家,而這個時候就需要他這個團長站出來操控局面。就在剛才,他將父母和弟弟全都想象成了那些玩家,再把處理公會事宜的那一套照搬了,這樣子對付起來,順手了許多。藍河自認為足夠冷靜地判斷了,他回想著自己的言行,腦中一遍又一遍地過濾著父母所說的話,知道自己達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他們因為憤怒而失去冷靜,自己不能跟著被同化,如果雙方都失去理智了,那才叫真的不可收拾。氣話加氣話,並不是談判最好的手段,反而會將事情變得更糟。這一條一條,全都被羅列在藍河的腦子裡,他拼命地告誡著自己,一遍又一遍地刷著它們的存在感。但是……當所有的冷靜全數卸下的時候,無力感便會隨之而來,它會滲透你的每一寸肌膚,啃噬著你的每一條神經,它會侵入骨髓,化為血液,流遍全身,讓你清楚地知道,什麼叫做——現實。對他來說,也許他所需要對抗的並不是自己的父母,而是時間。藍河保持著這個怪異的姿勢在門口停頓了很久,久到雙腿發麻站不住了,這才直起身子,茫然地看了眼緊閉的大門,然後顫顫巍巍地一步一步走下了樓梯。什麼都沒帶就跑了出來,這對回過神來的藍河來說是唯一一件做得不夠理智的事情。在事情沒有鬧大的情況下,一臉鎮定地跑了出來,看著似乎很屌,但藍河心裡清楚,他是害怕。怕事情真的鬧到不可開交的地步,怕爸媽遷怒無辜的弟弟,更怕被打的時候因為愧疚之感而不去躲閃,讓自己受傷,讓葉修擔心。只是,現在看來好像也沒什麼不一樣。翻遍口袋,連一毛錢都沒有。再翻一遍,幸好,手機還隨身攜帶著。掏出手機,藍河突然很想給葉修打個電話,但理智還是拉回了他。向來不會隱藏情緒的他,這個時候打電話給葉修,跟站在葉修面前說我離家出走了沒兩樣。比起被打,身無分文的從家裡跑出來,一樣能讓他擔心個半死,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他這麼急著跑出家門的意義也就沒有了。不能打!藍河咬咬牙,將手機重新放回了口袋。時間還不算晚,路邊每家商店都燈火輝煌的,亮得人睜不開眼,店內的音樂聲也震耳欲聾的,彷彿是怕低過了隔壁而少了人氣。藍河漫無目的地走過一家又一家店面,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眼前不那麼花了,耳邊也突然清淨了不少,他才有些茫然地看了看道路兩旁,卻發現周圍已是陌生。“啊……”藍河對著天空嘆了口氣,轉身又往回走。之前心思完全沒在看路上,要想原路返回還是有點難度的,再加上這幾年回家少,也沒時間出去晃晃,很多地方都變得有些陌生了。無奈之下,藍河只能開啟手機,開啟了導航,想著至少先離開這個人跡罕至的地方才好,便在最終目的地輸入了自家的地址。按照導航再度回到熟悉的地方,手機已經顯示只剩下百分之五的電量了,藍河再次嘆了口氣,盯著手機螢幕半天,最終還是翻開了通訊錄。電話接通之後傳來的是葉修的聲音,藍河趕緊笑著跟他打了個招呼:“葉神,幹嘛呢?”電話那頭頓了一頓,說道:“剛洗完澡,準備搶個boss,然後睡覺。”“不會又是我們藍溪閣的吧,你可別太過分了,拜你所賜,我現在可是成了網遊部同仇敵愾的垃圾桶啊,什麼苦水都往我這兒倒,生怕我閒著似的。”“哪能啊,今天我們欺負欺負中草堂的。”“這個可以有,上次還聽筆言飛抱怨說微草的幾個新人都學你們興欣跑神之領域去練手了,不僅是藍溪閣,其他幾個公會也很慘呢,就是你們興欣好像也損失慘重呢,作為這種訓練方式的開創者,你現在是不是有種被打臉的感覺啊?哈哈哈……”藍河大聲笑著。“打臉倒是沒有,作為先驅,為師反而覺得很是欣慰啊。”“別逞強了,我也是難得有機會笑話你一下的,葉神,給個機會唄,哈哈哈……”藍河還在笑,而且一次比一次大聲,路過的人聞聲望過來,他也全然不在意,直到葉修在那頭沉默了,他才覺著不對勁,問道,“怎麼不說話了?”“阿遠,你有事?”“什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