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金蘭瞧過鍋裡的東西了,炒的肉是肉絲,也不知道放了啥炒的,金燦燦的,盤子底下還流了一層油,肉的旁邊拍著一小排豆腐皮,豆腐皮旁邊是洗的乾乾淨淨的小蔥和切得均勻細長的黃瓜絲。油放了那麼多,不用吃毛金蘭都知道那菜味道肯定錯不了。在看砂鍋裡燉的雞肉,雞肉燉得金黃金黃的,綠色的青椒紅椒灑在上面,在黑色的砂鍋中,好看極了,一股雞肉的鮮味兒和青紅椒特有的味道傳入鼻腔,毛金蘭的口水都要流出來了。花錢花糧票是肯定的,這一頓飯最起碼得花掉陳建邦現在一個月的津貼和一個月的所有票據補助,但錢財乃至身外之物,沒了可以再掙,下個月他還有同樣的收入入賬。明天他就要走了,在走之前他要是一頓好的都不能讓毛金蘭吃上,那他還和毛金蘭處什麼物件?“你吃吧,敞開了吃,花不了多少。”陳建邦小聲地對毛金蘭道。毛金蘭瞪著他,把她當傻子哄呢?糧票先不說,就說那些肉,那可是有錢都買不來的東西,還做的那麼香,毛金蘭長這麼大就沒聞過這麼香的食物,要是花錢不多,毛金蘭把頭割下來給陳建邦當球踢。陳建邦知道糊弄不了毛金蘭了,他摸摸鼻子,湊近毛金蘭耳邊:“花了我一個月津貼呢,所以你得多吃點,敞開懷了吃,一點兒都不能剩下,不然咱們就得虧死了。”陳建邦一個月的津貼是二十塊錢,桌子上這些飯菜就得花二十塊!毛金蘭覺得自己的心在滴血,同時她也覺得陳建邦不是個過日子的人,往後結婚了一分錢都不能放在他身上,一頓飯就花二十,她從小存到大的私房錢也就十幾塊呢!就這存下來的十幾塊她還在心裡洋洋得意好久呢!二十塊錢能買多少東西?現在的米不要糧票八分錢一斤,二十塊錢能買多少斤?二百五十斤!二百五十斤大米是多少?脫殼以後淨重得最少也得有200斤,兩百斤大米啊,兩百斤的大米夠一個人一年的口糧了啊。要是節約的人家,這些糧食能吃一年半!!!實在是太敗家了!毛金蘭吃著陳建邦夾給給她的肉,每吃一口,她都吃不出味道。她覺得她在吃她的肉。一臉漠然的吃了飯,毛金蘭別說湯了,就是菜裡的一顆花椒她都沒捨得扔,嚼吧嚼吧全吞了下去。吃過飯,陳建邦去找給他們做飯的年輕人,把錢和糧票都給了他,之後他們便出了門。出了門,毛金蘭就對陳建邦板著個臉,她生氣了,很生氣,陳建邦見她生氣了,也不敢問毛金蘭這頓飯吃得怎麼樣。一時間兩人都有點沉默,毛金蘭低著頭往前面走,陳建邦推著車在前面跟著,兩人走出私房菜館的位置,毛金蘭轉過身。“建邦,這次就算了,下次不要帶我來這麼貴的地方吃飯了。”毛金蘭本來就是脾氣溫和的人,也會為別人著想,生氣也就生這麼一會兒她就氣不下去了。畢竟陳建邦這麼花錢也是為了她,知道她吃不好,想讓她吃點好吃的。其實她也是怨恨自己的,要早知道這一頓飯陳建邦得花二十塊錢,她根本就不會跟著來。也是她見識少,她連國營飯店都沒去過一次,只是聽說去國營飯店一頓飯也就吃點肉票和糧票,也沒動腦子想過私房菜館肯定比國營飯店貴。更沒腦子的是陳建邦明明都說了,沒有點門路的都不知道縣城裡有私房菜館。是她自己笨,聽人說話沒抓住重點,只關注外賓長得什麼樣。這麼一想,她就不怎麼生氣了。陳建邦見她又是生氣又是懊惱地模樣,心裡也有些難受,他忍不住道:“我明天不就是要走了嗎?回去打報告再回來咋也得到年底或者明年去了,我就是想要在走之前請你吃一頓好的。貴點也沒關係了。”陳建邦有種好心錯付的感覺。毛金蘭看著他嘆了口氣,覺得男人比自己小就是不好,思想不成熟,還不會過日子,有點錢就花大手大腳的花:“你的意思我都懂,這頓飯非常好吃,是我這輩子吃過最美味的東西。”抿抿嘴,她又說道:“可你算算啊,現在的大米八分錢一斤,你這二十塊錢都可以買上250斤了,都夠一個人一年的口糧了。”陳建邦聽毛金蘭這樣一講,愣了一下,他重生回來以後從來沒有關心過這個年代的物價,畢竟都用票,她從來沒去問過一斤不要票的大米多少一斤。毛金蘭跟他這麼一說,他也覺得心痛了,用能買二百五十斤的大米的錢來吃一頓飯,光想想陳建邦都覺得呼吸困難。但他覺得這個事情也不怪他,畢竟在他重生回來之前也就只是吃一頓普普通通的飯的錢。他在心裡給自己打上一個標籤:思想轉變得不夠徹底。這個思想轉變不夠徹底是很要命的,今天只是提現在吃飯問題上,要是在別的方面,陳建邦心底一凜,那他別說是一展抱負了,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他鄭重地朝毛金蘭道:“你說的我記住了,以後都不會這麼幹了。”毛金蘭很欣喜陳建邦能夠聽進去她說的話:“你這麼想就對了!”陳建邦也笑了。家有賢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