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稟生,考生們應試之時,必得找稟生作保才可,待到考試前夕,自然多得是人上門來找他。當初他考試的時候,便很是羨慕這些稟生能賺取保費,卻不想僅僅兩年的時間,自己也能如此。顧雲浩並不是一個清高之人,做不出來為人作保又不收保費的事情。故此,除了認識的人之外,旁人找他作保,也都是要給保銀的。旁的稟生都是收銀五兩,顧雲浩也不準備特立獨行,也是收銀五兩一人。即便如此,上門找他作保計程車子仍是絡繹不絕。畢竟他乃是上一科的案首,在這個檔口,有的讀書人還是喜歡講一講運氣、圖一圖吉利,所以都想來沾一沾這位前案首的文氣。反正保費都一樣,找誰作保不是找呢?萬一找這個前次案首作保,今次自己得了好運,也中個案首呢?要知道在科考場上,除了真才實學之外,運氣也還是比較重要的。就如順德二十五年那一場院試,可不就下了大雨,這位顧秀才在大雨之中仍然能取中案首,這就不是件容易的事兒,說不得就是他交了好運了呢?畢竟運氣這東西,誰又能說得清楚不是……當然,士子們的這些小心思,顧雲浩卻是並不知曉的。若是他知道這些找他作保計程車子們,竟是把他當吉祥物來看,說不定也得無語成內傷。這天他將此次收到的保費銀取了出來。看著那一匣碎銀子,巴九當下就愣住了,隨即滿臉敬服地看著顧雲浩道:“浩哥,原來讀書這麼賺錢啊……”巴九先前是稱呼他為‘公子’,但顧雲浩總覺得彆扭,便直接讓他改了稱呼。見著巴九那一臉興奮的樣子,顧雲浩也不由一笑。不論平時多能幹活,做事多麻利,但巴九總歸還只是個十五歲的大男孩嘛。今次院試,顧雲浩一共為三十一名士子作保,得到了一百五十五兩銀子的保費。先前臨川的縣試,他自然也是為人作保了的。因著臨川縣考生多,稟生又少,縣試之時,他足足得了四百多兩銀子的作保銀。加上後面府試、院試,顧雲浩一計算,攏共竟是有八百七十五兩。這可是一筆大錢,顧雲浩一時半會還沒想到該用在何處,便索性都先直接鑄成銀錠。先前縣試跟府試的保銀,他早已拿回來了家裡讓衛氏收著。因而今次院試的這一百五十多兩,也是還是準備先拿到票號鑄成銀錠再說。畢竟家裡現在日子過得不錯,且他後面還得趕考,多存點錢總歸是沒有壞處。“走,咱們去一趟票號,回來的時候買點好菜,再弄兩條魚回來給大哥燉湯,這些日子他日夜溫書,是該得補補。”手頭有了銀子,加上一向就不是個小氣的人,顧雲浩爽快地叫上巴九一起出門道。不得不說,顧雲濤對此次院試之事,可謂是盡心至極。自來到府城之後,每日都是悶在家裡溫書,即便是偶爾出門,大多除了買紙墨文房之外,就是去找董謹言交流所學。當然顧雲浩得空之時,也會在家裡與他一起溫書,時常也會出言指點。看著這位堂兄如今這般用功,顧雲浩心裡也很是讚賞。他一向是務實之人,從來不信奉什麼讀書只為明理修身之類的話。對他們這樣的寒門子弟而言,既然花了那麼多銀錢來讀書,若是不考個功名,不僅對不住家裡親人的付出,於自身來說,也是會覺得實在沒什麼意思。終於到了八月二十七日這天,院試正式開考。他們家離考場不遠,幾人便一路步行送顧雲濤前往考場。“爹,浩弟,我先進去了。”及至考場外,顧雲濤辭別了顧長榮跟顧雲浩,提著考籃走了進去。看著顧雲濤的背影漸行漸遠,隨後沒入人群,顧長榮終於是忍不住別過頭,拿手擦了擦眼角的淚花。“大伯。”將這一幕看在眼裡,顧雲浩開口勸慰道:“沒事的,大哥今次定能取中。”“先前我一直想著雲濤考中了好,但現在,我倒是怕他自己過不去那個坎。”顧長榮神色複雜地道:“這幾年他一直用功,若此次不中,不知得有多失落……”聽了這話,顧雲浩也是默默不言。確實,費盡心力苦學多年,卻是不得高中,這無疑是對讀書人最大的打擊。希望他這位堂兄此次能夠如願吧……顧雲浩心裡暗暗地想著。又是陪著顧長榮待了許久,因著院試得考一天,顧雲浩便勸顧長榮先回家,待下午再來。“小浩,你且先回去吧。”顧長榮卻是搖了搖頭,說道:“我在這裡等著雲濤出來。”他就那麼呆呆地坐在考場外,一直面帶憂色地看著考場的大門。看著這樣的顧長榮,顧雲浩不由想起了他爹顧長光。當年自己在考棚內埋頭考試之時,想必他爹也是這樣焦急憂心地等在外面吧……思及至此,顧雲浩也不再相勸,只帶著巴九先回了小院。回到家裡,本想拿出書來溫書,卻是發現怎麼也看不進去,腦子裡一直回想著自己當年考試的事情,顧雲浩便索性開始練字。忘我地練了半個多時辰的字,感覺心裡不似先前那樣鬱結,整個人也暢快了不少。看著書案上墨跡未乾的紙頁,顧雲浩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