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胡知縣倒是個懂得時機的聰明人。”在得知此事之時,董睿只含笑說了這一句。聽聞這話,顧雲浩也慢慢了悟過來。敢情這胡知縣是藉此來向老師表忠心的?不得不說,這機會也選的太好了,簡直是兩頭受益,一舉數得。眼下,顧雲浩也是對那位胡知縣佩服的緊。此舉雖是可能讓那些臨川的富戶不滿,卻是為百姓所喜,能借此贏得百姓的讚譽。再則來說,胡知縣如此行事又於江程雲不同。江程雲乃是一府之首,巡撫衙門又並未有官文下來,如此行徑,實乃自作主張,且涉及面廣,極為容易積怨於一身。但胡知縣則不同,他上有府衙的官文為憑,無非是上行下效罷了,即便有什麼不妥之處,上面也有江程雲頂著,與他的干係不大,並不用承擔多大的風險。且他如此行事,也算是在示好投誠,藉著臨川縣安置之事,減輕江程雲的壓力。而且,在此時此事之上,即便心裡清楚胡知縣的幾番思量,江程雲也還是會接納他的投誠。畢竟一千來名百姓的救濟和安置,至少也得數萬銀錢,臨川能自行解決,府衙便會少些壓力。這位胡崇明真是個厲害角色!居然能借此機會,不僅贏得了百姓的讚譽,又堂而皇之的靠攏江程雲,為今後的仕途開闢一條新路,偏偏江程雲此刻還真是需要他如此行事,而此事又有江程雲頂著,與他而言,也不須承擔多少風險。即便臨川當地的那些富戶會心有不滿,但於他此次所得相比,簡直就是不值一提了。將此事反覆思量一番之後,顧雲浩心裡暗暗感嘆。官場之上,果然無平庸之輩,僅僅是一縣知縣,便已是如此人物,不知那些京中的閣臣輔相們,又是何等的心機城府。臨川之事雖然胡崇明心有算計,但江程雲此刻不會在意這些細微末節,也接受了胡崇明的投誠,直接令臨川可依照府衙官文自行安置百姓。隨後,淮安府再發官文,命各縣戶房核對遷徙百姓的田地房產,並清理成冊,上報府衙,由府衙統一制定補償標準,再撥銀到各縣發放給被佔地的百姓。這顯然並非一時半會便能完成的事,但好在此次亦是籌措了不少糧食,可以暫時賑濟安置棚裡的百姓。原本以為諸事也算安排妥當,但哪曉得這天上的雨仍是未停。不過三兩日的功夫,各地新圍的天然湖皆已水滿,淮江上下游各州府全部水患成災。當然,在整個越省,仍是數淮安府跟寧陽府情況最為嚴重。淮安府是下有千里良田,上有寧陽府決堤之險,可謂首尾難顧。此時越省巡撫又再次下令,要寧陽府務必堅守河堤,防止洪水下洩至淮安一帶。淮安府堤壩的水位又開始上漲,河工民夫也是日夜忙碌不停,堤壩越壘越高。府衙之內,江程雲、顧雲浩、董睿三人皆是一臉肅然。昨日,江程雲排了差役前往寧陽府檢視上游水情,結果帶回來的訊息不容樂觀。雖是因著巡撫大人的命令,寧陽府竭盡全力加修河堤,暫且攔住了上游的洪水,但也正因為如此,若是寧陽府一旦決堤,那對於淮安來說,便是滅頂的災難。“老師,咱們不能再如此等下去了。”想了想,顧雲浩說道:“咱們現下必須瀉洪,不然這水勢越來越大,只怕到時候整個淮安府就全遭災了,而且,不僅咱們淮安,就連寧陽府,也必須儘快開始瀉洪。”“老夫也想瀉洪,只是往哪裡瀉?下游全是良田,實在是可惜……”想到這裡,江程雲便一臉心痛地深吸了口氣。“先前咱們組織民工百姓日夜不停地加挖渠道引流,本以為能有作用,哪曉得這雨勢不停,收效甚微,瀉洪之事,怕是難了。”董睿也是皺著眉頭,說道。平息了下心緒,顧雲浩方才道:“老師,可曾想過‘棄車保帥’?”他的聲音很是清冷,似不帶一絲感情和溫度,但不知為何,卻讓人聽著覺得傷感萬分。“你且說來。”看了看這個弟子,江程雲眼睛微微眯了一下,側頭道。“老師難道忘了,咱們淮安府下游,雖然皆是良田,但地勢卻有高有低麼?”聞言,江程雲也是心裡一跳。“咱們淮安雖然總的來說是西高東低,但在東部淮江下游一帶,卻又是東北地勢高於東南的地勢。”顧雲浩雙目直直地看著老師,聲音很是低沉,卻又不做停頓地道:“府城之下,良田若以十而分,則東北能佔七分,東南為三分,且東南低窪之地眾多,這些日子連續大雨,早已有許多地方被淹,而東北之地還盡數完好,到此時此刻,只能舍小而取大,棄三而選七。”“學生提議,以西南角為口,開堤瀉洪,引水自東南低窪之地而出淮安,保住東北地帶的田地莊稼。”說完這個話,顧雲浩只覺得心裡五味雜陳,酸楚不已。即便東南一帶的田地百姓少些,但也是一個不小的數字。但是有的選擇,卻是不得不去做,兩害相較取其輕。淮安府絕對不能遭遇大面積的洪災!這裡若是遭了大災,來年華朝的糧食必然供應不足,到時後果不堪設想。雖然心裡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