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光心疼兒子,又想著早些到城裡拜訪梁秀才,原本準備坐牛車的,但不湊巧的是趕牛車的吳家這些天都不做生意,父子倆也只能走路了。父子倆一路走走停停,到縣城的時候已經過了午時。匆匆找了個麵攤吃了碗麵,整理了一番,就問著往梁秀才的私塾去了。梁秀才的私塾在臨川城的東部,因著這裡住了許多讀書人,除了梁秀才外,還有另外幾個私塾,所以書肆、文寶鋪子、茶樓等開了許多,稱得上是臨川縣城裡的繁華地段。“到了。”走到一個青瓦白牆的院子前面,父子兩人止住了腳步。這院子遠離正街,很有幾分鬧中取靜的意思。“爹,你先歇一會。”言畢,顧雲浩就上前叩門。沒過一會,就見一個門子出來,顧雲浩說清來意之後,那門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道了聲“先等著”,就自進去通報。隔了一會,那門子復又出來,引了兩人進去。這宅子佔地頗廣,修的也很氣派,院子裡種了些花草,一路到了前廳,門子只讓顧雲浩兩人先坐。顧長光哪裡見過這個陣仗,當下心裡就開始打鼓,欲問那門子幾句,又不知道怎麼開口。就在這時,一個年紀稍大一點的僕人出來,他先是端了兩杯茶給父子倆,而後就笑著對顧雲浩道:“想必這位小公子就是來拜師的吧?請且先到那邊。”言罷,那老僕人就引著顧雲浩到了一旁的書案上,給了顧雲浩紙墨,便讓他寫下自己的姓名、籍貫、開蒙年齡以及學業情況。顧雲浩一一寫下之後,老僕人就拿著那張紙出去。又過了將近半個時辰,那老僕人一臉笑意地出來,請了顧雲浩進去。及至一處院落,很是清雅古樸,院中不僅幾排竹子,還有一株梅花,修整的很有幾分風骨。顧雲浩暗暗猜測這應該就是梁秀才的院子了。果然那右側的廂房裡傳來一個聲音道:“人到了就進來吧。”僕人把顧雲浩引至門口,就只示意顧雲浩自己進屋。抬腳進了屋子,只見一個看著五十來歲的老者正拿著他剛寫得那張紙在看。這人一身長衫,鬚髮花白,方正的臉上帶著幾分嚴肅之色。“見過夫子。”顧雲浩上前行禮道。梁秀才微微頷首,捋了捋鬍鬚,開始問道:“你的根基不錯,只是這般年紀就讀完了《幼學瓊林》、《聲律啟蒙》跟《千家詩》,學的過快,可曾全部讀透了?”“不敢隱瞞夫子,學生雖然已經能背下來,但許多地方還有不通之處,望今後夫子能為學生解惑。”顧雲浩正色道。“四書之中,你言已經背過了《大學》,可讀過《大學章句》?”“回夫子,未曾。”聞言,梁秀才眉頭一緊,但見著顧雲浩的裝束,也知道他家裡條件有限,便不多說,又問了幾個關於《千字文》和《幼學瓊林》的內容。顧雲浩自然是一一回答了。梁秀才滿意地點點頭,又拿著顧雲浩寫得那張紙,皺眉道:“怎麼你平時習的是《皇甫誕碑》跟《虞恭公碑》?”見他一臉的無奈之色,顧雲浩心裡一緊。“敢問夫子,可是有什麼不妥麼?”梁秀才搖了搖頭,道:“倒不是有什麼不妥,只是歐體字雖然入門較快,但筆畫變化多樣,難以寫好,往後若想有自己的風骨,不僅需要苦練,還要有悟性才可。”說到這裡,梁秀才又是微微一嘆:“一般而言,初習字最好是臨《多寶塔碑》跟《顏勤禮碑》,雖然入手難上一些,但對今後習字,是大有裨益的。”“原是如此,多謝夫子指點。”顧雲浩誠心拜謝道。“不過看你這字,雖然未得精髓,但還算尚可入目,只是既然練了歐字,就須得更加用功,每日研習,不可懈怠才是。”梁秀才看了看,放下了那張紙,一臉認真的叮囑顧雲浩。“是,遵夫子教導,學生不敢懶憊。”見顧雲浩不過九歲,但行為有度,梁秀才不免起了愛才之心,遂又問:“你不過才這般年紀,怎地就開始學《大學》了?你蒙師講學這般快?”聞言,顧雲浩也是有些沒想到。難道他的學業進度,在縣城也算快的麼?這一點顧雲浩卻是想錯了。要知道一些根基好點的人家,四歲開蒙,八歲開始治經的比比皆是。梁秀才之所以詫異,並非是他進學過快,而是因為沒想到一個農家子,又無名師指點,居然有這樣的進度罷了。“不敢隱瞞夫子,學生背書確實稍微強些。”顧雲浩斟酌地道:“因著這個緣故,才是如此。”“難怪你書都背得,卻不甚通透其義。”梁秀才恍然大悟地點點頭,隨即臉上帶著幾許興奮,“沒想到我今日竟有緣收一個如此天資的弟子。”聽了這話,顧雲浩也是一臉欣喜,忙上前恭敬地行了一個學子禮:“學生見過先生。”擺了擺手,示意他不必如此,梁秀才就又思忖起來。“既已經開始讀《大學》,那就還是進內舍吧,只是你《千字文》跟《幼學瓊林》還需另下功夫,若是有何不解之處,儘管來問我就是。萬不可直接拋開,須知蒙學乃是治學的根基,不可輕視。”想了想,梁秀才最後拍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