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起身來,顧雲浩深吸一口氣,推門而入。然而就在進門的這一瞬間,顧雲浩卻是被眼前的這一切給震驚了。只見這暖閣內哪裡還有一點皇家的氣派,卻是滿地都是摔碎的瓷器珍玩,就連元化帝的御案之上,盡是打翻了的文房和奏摺。而他們華朝的帝王——元化帝蕭穆言,卻似如同一個喝醉了的人一般,軟軟的靠在一旁的引枕上。這時的元化帝不僅是沒有之前那般年輕帝王的風采,更是像瞬間老了十多歲,神情萎靡的歪在哪裡,臉色慘白,整個人也籠罩著一種抑鬱之感。最讓顧雲浩心驚的是,在這暖閣內的地毯上,還發現了一大塊鮮紅的血跡。只是這畢竟涉及內宮,乃是元化帝私事,他即便是心中疑惑,也是絲毫不敢多問。“景源。”這時,元化帝嘶啞滄桑地聲音響起,顧雲浩聽在耳裡,卻是有些詫異。他從未想到,元化帝居然還會曉得他的字。不過轉念一思,便極快的反應過來。多半是季航在御前之時,與元化帝提及過他,並說起了師祖孫惟德為他賜字景源的事情。季航……顧雲浩又是轉眼想到了季航,但現在不曉得元化帝的心意,也不敢貿然提及,只得謹慎地應了一聲:“微臣在。”但隨著顧雲浩應了這一聲,元化帝卻又是陷入了沉默之後。君臣兩人就這般一坐一立,久久不言。“季航時常與朕提及你。”良久,元化帝的聲音似從遠處飄來:“景源,咱們的新政完了……”:人非(一更)是夜。顧雲浩穿上了一身墨綠色的長衫, 招呼了趙妍幾句,便匆匆出門,騎著馬往大理寺而去。大理寺位於大明宮的西側。大理寺衙門的主要格局,乃是分為兩個部分。東面的大院子乃是官署所在,為大理寺官員們日常處理政務之所。而西側,卻是一個四面高牆的大院子,院內的地下是挖空了的。地上是大理寺提審官員和犯人, 以及住著守牢獄卒之所,而地下的, 便是被隔成了無數的牢房。此刻夜已經深了,看守的衛兵跟獄卒也不似白日那麼多,且都有些困頓的樣子。顧雲浩行至一側的小門外, 輕輕地敲了敲門,不消一會, 便見那門‘吱呀’一聲開了, 從門裡冒出一個黑乎乎的人影來。“顧大人,此刻獄中守衛才交第二班,請快隨小的來。”那人見顧雲浩進內, 便一面輕手輕腳地關門,一面放低了聲音說道。“恩,多謝了。”顧雲浩亦是點了點頭, 低聲說了一句。兩人就這麼一前一後進了裡面, 穿過裡面來來回回的高牆, 在那人的帶領下, 顧雲浩總算成功的進入了地牢之內。因著季航乃是從五品的官員,故而羈押的地方並未與尋常的季氏族人在一起,反而另是一處僻靜之地。顧雲浩兩人提著油燈,在這昏黑的牢獄中左拐右拐,總算找到了季航。那帶路的獄卒開啟了牢獄上的鐵索,將顧雲浩放了進去,隨後又道:“顧大人,小的就在外面守著,若是有人來,小的示意之後,還敢勞煩大人屈就躲一躲。”這牢房裡漆黑的一片,特別是那牆腳處,更是完全看不到的,確實是可以躲上一躲得。“雲浩!”見著來人,季航也頗為詫異:“你怎麼會來這裡?”“此事待會再細說。”顧雲浩跟季航說了一句,而後又向那獄卒說道:“好,你放心吧。”那獄卒似乎也是鬆了口氣,陪笑道:“大人,委屈您了,小的還要將這門鎖一下,免得突然有人來發現了。”聞言,顧雲浩點頭:“應當的。”那獄卒將門鎖重新鎖上之後,便離開了,此處只餘下顧雲浩跟季航兩人。“你真不該來這裡。”季航此刻已經從原本的詫異之中回過味來,當下便是直接嘆息道。他明白,這一次季家是在劫難逃了。在這樣的時候,他實在不願意與顧雲浩多接觸,以免連累了好友。“說這些做什麼。”顧雲浩卻是沒有在意此事,反而急急說道:“我來這裡乃是跟你說正事的。”“昨日陛下召了我去,好似對季家仍有愧疚之心,我覺得,此事或許還有轉機。”想起了昨日紫極殿見聖,顧雲浩目色一緊,繼續說道:“眼下不是感情用事的時候,我今日前來,是與你商議怎麼行事的。”對於元化帝,顧雲浩並沒什麼私交,更不會像季航那般有著少年好友的情誼在。新政已經失敗了,他這個時候最想做的事便是保住季航。只要能保住季航,就算是利用元化帝心中那抹對季家的愧疚,他也是沒有半點猶豫。雖然在這個時代裡,人與人之間生而不平等,但看著杜允文此次行事,顧雲浩愈發覺得,即便是人與人之間尊卑貴賤有別,但只要有足夠的能力和手段,身居人下也未必就沒有半點反抗之力。既然元化帝可以利用季家,以季氏三族為代價去邀買軍心穩固帝位,那麼他顧雲浩也可以算計元化帝心中最後的那抹善良,來保住自己的知己好友。“你的意思是什麼?”對於顧雲浩的轉變,季航也是覺得有些心驚,當下便愣住了。“我帶來了紙筆,你寫一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