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顧雲浩他們戶部,那也是好不到哪裡去。原本戶部尚書乃是王守和,王守和此人說的好聽就是嚴守規矩、謹慎小心,說的難聽點便是固步自封,是一個典型的守舊派。之前戶部在王守和的統御之下,戶部官員也少不了受到影響。雖然在上任之初,季銘對戶部的官員進行了一次大清洗,但總歸他接任戶部尚書的時間不長,部裡的官員也並非都是真心敬服他。因著要急於推行新稅制,季銘在戶部實行的鐵腕手段,雖然一時間效果顯著,戶部的官員不敢做些小動作,但時間久了,心中大多是有些怨氣的。之前眾人極力推行新政,不過是看著能得到新政這個功勞,從而平步青雲。但眼下季銘已經處於困境,左相杜允文及一眾勳貴世家們反撲回來,就連元化帝也頗受壓力,這些戶部的官員們也還是擔心自己的前途和命運。一時間,戶部那邊的官員也都悄悄地轉變了心思,開始觀望起來。稅改就這樣在這個最後關頭,卻又突然平緩了。官場之中,趨利避害、明哲保身乃是尋常事。雖然明白這個道理,老師江程雲跟師祖孫惟德都這麼提點過他,但顧雲浩見著原本大好的局勢,就這樣突然逆轉了,心中也很不是滋味。而且,最令人心驚的是——副相陶明哲的態度。從左相一派彈劾工部官員一事來看,這陶明哲顯然也是與杜允文勾連起來,沆瀣一氣。面對杜允文、陶明哲以及眾多勳貴們的反撲,元化帝真的能抵得住麼?當然,顧雲浩也是不願意看到真有那麼一天,故此也曾問過孫惟德,看能否助力其中。對此,孫惟德也是給出了答案。“若是單是朝中來論,若陛下有令,老夫自然是不遺餘力,有了老夫與季銘,說不得與那杜允文還有一爭之力。但若是,於朝中官員之外,還有旁的事情摻和進來,那即便是老夫,也沒有什麼辦法,只得自保罷了。”想起當時師祖孫惟德的回答,顧雲浩便覺心中有些煩悶。雖然當時師祖沒有說的很直白,但顧雲浩也是明白了他的意思。若是僅僅是杜允文、陶明哲這些文臣,那也最多是官員們政鬥罷了。只要上有元化帝佔著君臣大義,下有孫惟德跟季銘經營多年的門生故吏,與杜允文跟陶明哲二人對上,倒是不懼什麼的,但這裡面為難的卻是杜允文現在遠非是文臣、是左相這般簡單,更重要的是,杜允文如今與那些勳貴世家們勾連在了一起,代表了整個世家跟守舊派的勢力。勳貴世家雖然如今大多是經歷了好幾代,也出了不少敗家子,其爵位也越襲越低,在朝中的影響力算不得很高,但這些勳貴世家們,卻大多都是以軍功起家。勳貴子弟們也大多是在軍中任職,而這些世家在軍中也還是有一定的影響力。這才是最讓人顧忌的地方。畢竟文官們的爭鬥,雖然是有不少陰謀陽謀,一著不慎便容易落入旁人的陷阱。但對於元化帝來說,文官帶來的威脅和壓力,卻是遠遠不如武將。文官雖然大多擅於籌謀又心機深沉,但總歸是難以威脅到他的帝王之位。武將卻是不同的。這些勳貴世家們若是真的聯合起來,一起聚力反撲,便都會動用自己在軍中的影響力。要知道,元化帝即位不久,在當初為齊王之時也是頗為低調,並未在軍中安插多少自己信得過的將領,他對軍隊的掌控力其實並不高。若是勳貴們動了歪心思,發動軍隊暴動,那麼元化帝的帝位是很難坐穩的。原先還有太上皇在上面彈壓著,軍中那邊不敢有人妄動。而眼下太上皇病重,元化帝之前推行的稅改之事已經觸及損害了勳貴世家們的利益,如今更是好像有意再繼續將新政拓展開來,往其他方便推展。勳貴們已經因著稅改吃了虧,又怎麼可能再坐以待斃,眼見著元化帝病重,自然就有些按捺不住了。不論是孫惟德,還是顧雲浩,他們心裡都明白,文官的爭鬥,他們或許還可以摻和摻和。畢竟有元化帝在上面坐著,他們無論做什麼,都是佔了大義,不會輕易為杜允文等人得逞。但若是勳貴們牽扯進來,或者說是武將軍隊方面牽扯其中的話,那麼他們即便是再有手段,也是討不到什麼便宜。畢竟,若真是那樣的話,元化帝的態度就會變得微妙起來。假使元化帝扛不住壓力,為了穩固自己的帝位,一時要安撫那些勳貴世家們,那麼他們摻和其中的話,只會成為被元化帝當作用來安撫世家的棄子。如今,果然一如孫惟德所料。不僅杜允文跟陶明哲開始向新政派發難,就連朝中的諸多勳貴世家們,也是紛紛站在杜允文的身後,開始有所動作。一時間,不僅朝中的文官們風聲鶴唳,就連武將軍隊那邊,也風波暗湧。對於這樣的形勢,顧雲浩也知道,不僅是他,就連師祖孫惟德,只怕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了。難道……真的只有抽身自保這一條路可走了麼?雖然心有不甘,但面對這樣的局勢,他也是束手無策。在這個時候,顧雲浩卻是第一次見識到權勢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