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薛海雖是猜想不到,元化帝蕭穆言卻是在轉瞬之間,心中已經轉過了無數個念頭。“看來這位左相大人,還真是不簡單啊。”蕭穆言冷哼道。很顯然,在他的考慮之中,杜允文在閩地的所為,肯定並不會是什麼好事。蕭穆言雖然年輕,但卻身於皇家,自小便耳濡目染,在一眾皇子中脫穎而出,甚至壓過當時風頭正勁的平王跟蜀王,成為順德帝的接班人,心機自是非比尋常。自徐景之事爆出來之後,蕭穆言便覺得其中好似有些蹊蹺,遂一面當朝震怒,令三司會審此案,另一方面又令薛海私下徹查此事。結果一如他所料。三司會審結果,還真的就是徐景所為,並未往裡面深究。而以薛海帶回來的訊息來看,閩地之事,並非是僅僅一個徐景這麼簡單。雖然心底清楚朝中的大臣們都各有各的打算,也明白內閣的那些閣臣宰相們並非善類,但是蕭穆言此刻心中卻還是氣憤非常。陶明哲掌控著刑部跟大理寺,而三司會審又是這麼個結果。看來這個陶明哲也不知什麼時候與杜允文勾搭到一起了……思及至此,蕭穆言不禁雙目微微一眯。若是陶明哲也一改先前的做派,與杜允文搭上線的話,內閣那邊只怕又要開始熱鬧了。如此,勢必又要開始施恩了,否則將孫惟德也推開的話,季銘多半在內閣是抗不住的。在這短短几息之間,蕭穆言便有了決斷。不錯,原本陶明哲蟄伏,加上又是副相,比起孫惟德跟杜允文,陶明哲的勢力要弱上不少。因而,蕭穆言也是準備放任陶明哲不予理會的。當初為了施恩於季銘,他確實明裡暗裡示意將有意讓季銘登上相位。當時他的心思,也是想著逼退孫惟德,將季銘放在右相的位置上。畢竟杜允文那裡,暫時是動不得的。只是孫惟德卻突然發難,直接逼迫季銘跟杜允文交惡,讓蕭穆言心中也開始猶疑,是否真能順利拿下孫惟德。現在,杜允文跟陶明哲瓜葛到了一起,很顯然,若是再逼孫惟德,只怕這三個老狐狸就變成一條船了。如此,相權開始集中,說不定將會對他自己的帝王之威都構成威脅。罷了,孫惟德那邊,是不能再動了!蕭穆言眉頭一皺,只覺心中煩悶,不由往後一靠,繼續合上雙目假寐。“薛海,你且先退下,今日之事,不可讓任何事知道。”“微臣遵命。”薛海神色一怔,隨即一臉肅然地領命,而後一臉恭敬地退了出去。這裡,蕭穆言聽著薛海離開的腳步聲,不由疲憊地睜開雙目,看著這屋內的大紅色橫樑,心中思緒萬千。父皇……你倒是會躲清閒,卻是為兒子留下了這麼幾個難對付的老狐狸。:階下囚閔地的事情落幕,八月初三, 徐景於菜市口行刑。刑部尚書楊海生, 為此次的監刑官。雖然沒有細述其中詳情,但邸報也曾提及過此事, 因此華朝上下的百姓都曉得——徐景是個大貪官,是罪該萬死的國蠹。大半個雍京城的百姓,都在等著徐景行刑的那一天,準備要到菜市口觀刑, 親眼看著這個大貪官伏法。八月初二,行刑的前夜,刑部大牢裡出現了一個不速之客。這人在牢吏的指引下,一路走到了關押徐景的牢房。“大人,到了, 這裡便是徐景了。”及至一處牢房,勞吏止住了腳步,開啟牢門,請了來人進去。“恩,我有些話要與徐侍郎說, 你且下去吧。”來人轉頭淡淡地吩咐那勞吏。“是。”勞吏應了一聲,又看一眼四下, 見著並無什麼旁人, 才放心的退了出去。這裡徐景也慢慢回過神來, 他原本是躺在地上的, 聽著動靜, 稍微地一偏頭。“你怎麼來了?”見著來人,徐景那嘶啞的聲音中,也帶出了幾分詫異。只見這人一身從五品官服,眉目俊秀,渾身上下自有一股君子如蘭的風采,卻正是——季航。因著季航乃是季銘的嫡孫,入朝後,又為元化帝重用,負責邸報之事,乃是元化一朝最耀眼的政治新秀,因而徐景等這些朝中老臣也是對他頗為熟悉。季航見著眼前的這人,卻是不禁有些恍惚。在他的印象中,徐景最是一個張狂的人,不論是衣著用度,還是行政之風,都嫌少這樣狼狽。不錯,眼前的徐景,就是讓季航想起兩個字——狼狽。原本的黑髮,現在早已結成了一團一團的頂在頭上,顏色也變成了灰白。身上是一件破舊的囚衣,衣服上盡是已經乾涸的血跡,一看便知在先前受過重刑。不僅面色蠟黃,渾身上下更是枯瘦如柴。只見他神情呆滯,雙眼迷離,整個人蜷縮在地上,哪裡還有當初掌權時候的半點氣勢。季航眯了眯眼,神色不定地看著蜷縮在地上的徐景,不由心中暗暗感嘆。這哪裡還是當初他所熟悉的徐景。之前的徐景,身為杜允文的女婿,又是禮部左侍郎,肆意張揚,在朝中的影響力絲毫不亞於內閣的幾位閣老,甚至連當初的禮部尚書周躍光,都得讓他三分。之前涉及洛省科考之事,牽連不少無辜之人,還下令查封他們陵江書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