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循。”韓柏輕輕吐出兩個字來,聲音依舊平穩,姜尋音卻下意識皺了皺眉。據她所知,這個獎項一開始的得主可不是季循。季循眯了眯眼,在周圍人的微笑致意下,緩緩站起身來。姜尋音垂在桌上的手突然緊了緊,像是想緩解情緒,她伸出手,拿過桌前的水杯。不料剛一抬手,身旁橫空而出的一隻手同時捏住了杯身。兩人皆是一愣,幾乎是同時鬆開手來。水杯應聲跌落,灑了滿滿一桌的水。姜尋音蹙眉,抬眸看向旁邊的始作俑者。韓予非立馬抽了兩張紙擦拭桌面,一面扶起杯身,“抱歉抱歉,我沒注意。”頗有些手足無措的意思。姜尋音終於在韓予非臉上發現了絲反常。她抿抿唇,“你怎麼了?”“我?”韓予非欲蓋彌彰地反問一句,誇張地笑出聲來,“沒什麼沒什麼,我就是不小心拿錯了杯子而已,我能怎麼樣……”兩人動靜不小,旁邊的人紛紛投來目光。像是突然覺察到自己聲音太大,韓予非立即噤聲,還做賊心虛似的看了眼臺上的韓柏,小聲嘟囔,“嘖,早知道他來我就不來了……”姜尋音離得近,毫不費力地將韓予非的話盡收耳底,她的目光在臺上的韓柏和身側的韓予非身上來來回回,在看清兩人相似的眉眼時,腦中思緒突然清晰起來。韓予非一開始撞了她的車時豪邁的“我要賠”猶在耳邊;韓予非的學歷至今無人知曉,卻直接空降成為了pasion的攝影師;剛剛韓予非毫不遲疑的舉牌。韓柏和韓予非都姓韓,兩人眉眼間藏有一絲相似,而韓予非和韓柏的年齡,似乎也剛好符合……所有蛛絲馬跡湊在一起,姜尋音得出結論。想必這便是韓予非自韓柏出現後一隻心不在焉的原因。一個紈絝公子不想繼承家業,偷偷跑出來當攝影師的形象躍然而出。現在想想,韓予非似乎也從來沒有掩飾過自己是有錢人的事實,只是他的穿著和行為舉止太過隨意,加上他那個老舊的電頻車,沒有人會將他和韓柏扯上聯絡。再看向韓予非時,姜尋音眼神中帶了絲複雜。她裝作一無所知的樣子,抬眸看向臺上。季循已經走上了臺,來到韓柏身側。韓柏微笑著給他遞過玻璃獎盃。和姜尋音衣冠禽獸的形象中別無二致。季循接過獎盃,一臉平靜地來到豎立的話筒之前準備致辭。韓柏配合著走開兩步,和季循擦肩的一瞬間,他若有似無地呢喃一聲,“恭喜,終於如願以償。”季循卻是一頓,撇過頭看他,不知他所為何意。一個可有可無毫無含金量的獎盃,何來“如願以償”一說?韓柏笑了笑,在季循的目光下,朝臺下姜尋音所在的位置揚了揚下巴。意欲明顯。季循臉色倏地冷了下來,一雙黑眸目不轉睛地緊緊盯著韓柏。他讀懂了韓柏的暗示。就像四年前韓柏能找人跟蹤他一樣,現在他和姜尋音的關係,韓柏一樣能知道。就算不能,韓柏也一定從蛛絲馬跡中覺察到什麼。韓柏的一句如願以償一語雙關。臺下觀眾只以為他在恭賀季循得獎,但季循心裡清楚,他這是在威脅自己。姜尋音曾經是他的老師,而他們現在是戀人。只這一點,就足以在時下引發軒然大波。韓柏想用他和姜尋音的關係,威脅他握好手中的證據。能讓韓柏被關進監牢的證據,也是韓柏在他父母車上做過手腳的證據。那些檔案檔案一直在他手裡,他遲遲未發,是因為這些證據時間久遠且並不完善。獵人狩獵都是耐心十足的,季循也不例外。他一直在等待一個恰當的時機,能給韓柏致命一擊的時機。然後,他等來了韓柏的致命一擊。季循緊了緊垂在身側的手,撇過眼不再看他,靠近話筒沉聲開口,“感謝大家的支援和喜愛……”韓柏滿意地笑了笑,緩步走下臺去。他知道,季循已經接受了自己給出的條件。從他知道季循對姜尋音的在意程度已經不可控之時,他就知道,他安全了。只要季循和姜尋音在一起一天,他的秘密就會被埋葬一天。過去的季循沒有軟肋,羽翼卻始終不滿;現在的季循確實成長了,卻擁有了一個致命的軟肋。下臺之時,韓柏不自覺看向遠處的姜尋音。正巧姜尋音也正緊皺著眉頭望著他。四目相對,韓柏微笑著對姜尋音點頭致意。他真心希望姜尋音和季循能走得久一點,再遠一點。☆、 044晚宴結束前, 姜尋音如約來到停車場,在確定四周無人後, 她飛快鑽進了季循的保姆車。季循還沒有到, 車內只有馮玉一人, 小鐘被派去場內呼應季循了。許是季循早已打過招呼,馮玉看到姜尋音時並不驚訝,還腆著臉對姜尋音笑了笑, “姜老師。”姜尋音點點頭,在後排坐了下來。車內很靜,兩人一時無話, 姜尋音安靜坐在後面,倒是馮玉總會忍不住從後視鏡裡偷瞄兩眼,似乎是對她的新身份有些不習慣。車廂內瀰漫著一股詭異的氣氛。好在並沒有僵持太久,季循便上了車。車門開啟一瞬又很快合上,帶了些更深露重的寒氣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