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太睏倦了,我掙扎了一會兒,終於睡著了,夢裡卻擺脫不了前男友的糾纏,他在沙灘上、煙火下摸著我的臉,他俯下身想親吻我的嘴唇,我卻控制不住自己,去問他:“我是你的男朋友麼?”他在夢中也沒有給我答案,我一下子就醒了。醒來卻覺得自己像是在做夢,我前男友就躺在我的身邊,他沉沉地睡著,我定的雙人床不夠寬也不夠長,他的長手長腳不得不蜷縮在一起,看起來無辜又可憐。可我一點也沒有同情心,我很使勁很用力地推他,他依舊不醒,我就把他的被子扯掉了,乾淨利落地抬腳把他踹了下去。他悶哼一聲,人躺在亂糟糟的被子上,有一種很混亂的美麗。他抬起手揉了揉眼睛,露出了睡衣下厚實的繃帶,我突然意識到,他受傷了。我動了動嘴唇,忍住了沒去問他怎麼受傷的,冷漠地問他:“你怎麼在這兒,還不去找你的女朋友麼?”他緩慢地睜開了雙眼,手臂輕微地顫了顫,他別過頭,看著我,問我:“哪裡有什麼女朋友?”我抓起枕頭,本來想向他身上扔的,但手腕一轉還是扔到了他的腳邊,我氣笑了,同他吵,罵他:“你不要跟我說什麼你失憶了或者是雙重人格的藉口,我一點也不傻,你知道嗎?”他盯著我看了一會兒,他很認真地:“我沒有騙你,我沒有女朋友。”我的手攥著靠枕,卻怎麼也扔不下。我控制不住我的本能,想聽他的解釋,彷彿只要一個合理的理由,我就能強迫自己遺忘掉剛剛下的所有決心,發的所有誓言,繼續自欺欺人。然後我聽見他說——“她不是我的女朋友,但我必須同她在一起,如果我不答應,你會死。”我在一瞬間如遭雷擊,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我很希望他說的是玩笑話,但他一點點坐起來,趴在了我的床邊,他的手捂著傷口,但他的表情卻比疼痛能帶來的更加絕望。他分明是在笑的,卻像是快哭出來了。他說:“我也想過放棄你,但我做不到。”他又說:“我不同她在一起,他們就會殺了你。”他腰間的傷是他執意回來的代價,卻也是他唯一能為我做的。我坐在床上,卻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他枕在床沿,顯得蒼白又脆弱。我說:“我們一起逃跑吧,逃到沒人認識的地方,重新開始生活。”他輕輕地同我說:“那我就沒有錢啦,甚至沒有合法的身份,我將沒辦法賺錢,還要帶著你四處逃亡,活得像野狗一樣。”我的眼淚也忍不住了,瘋狂地滾了出來,我也不知道,我該怎麼辦了。他有些吃力地抬起了手,接住了我落下的淚水,他說:“你可以拋下我的,我們可以分手的,那樣你就安全了。”我閉上了雙眼,淚水卻止不住,瘋狂地向外滾落。我要拋棄他麼?拋棄這個喜歡著我,為了我妥協,卻會背叛我的他?36我從來都沒見我男朋友那麼脆弱過,他一直是強勢的、篤定的,彷彿能解決掉世界上所有的困難,他足夠強勢,能為我鉤織一場足夠絢麗的夢。倘若不是我突發奇想,伸手戳破了幻夢的氣泡,此時此刻,我們或許還在溫暖的房子裡,頭低著頭,腳相互纏著,靜謐而溫柔地沉浸夢鄉。但我又有什麼錯?喜歡一個人,想同他結婚,算什麼錯?發現不對勁,親自去尋覓真相,算什麼錯?我不會後悔撕開了真相,即使我一點也不想讓眼前的男人受傷。我閉上了雙眼,任由淚水在我的臉頰上變得冰涼,我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手在抖,我的也在抖。“可能我們就是不合適吧,我們分手吧,辛宴。”“你要拋下我麼?”他的聲音並不大,帶著溫柔繾綣,他的手卻握得我的手很疼,像是這麼做,我就不會走似的。“你要我心知肚明地當你的地下情人麼?”我閉著眼,不願意見他此刻的表情,我其實一點也不傻,當我不願意欺騙自己的時候,我或許也變得冷酷極了,“看著你同她牽手接吻步入婚姻殿堂,再因為你都是為了我做這些的,連發脾氣都沒有立場?”室內一下子變得很安靜,只殘留著我與他淺淺的呼吸聲。“辛宴,你不願意同我一起失去所有,活得像野狗一樣。”“我也不願意當一個彷彿被強迫的第三者,更不願意成為他人脅迫你的籌碼。”“我是愛你的,所以,我們分手吧。”37我男朋友沒有說話,他只是一點一點地鬆開了我的手,我聽到了細微的聲響,他緩慢地站了起來,像在不發一言地看著我。沉默在我們之間蔓延,但我一點也不害怕,似乎是篤定,我男朋友不會傷害我似的。“這是你最後的決定麼?”他聲音沙啞,像是哭了。我忍住了睜眼的慾望,將所有的心軟與妥協擰巴擰巴團成一團,狠狠地扔在心裡的角落地,逼迫自己不去直面它。“對,辛宴,我要同你分手,這是我最後的決定。”我的下巴被人抬了起來,冰涼的吻落在了我的唇上,一觸即離,他的拇指捻過我的臉頰,幫我擦掉了臉上的淚痕。他說:“我答應你,楚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