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她的同母幼弟,孟五姑娘淚如雨下,聲音哽咽,向著秦氏膝行過去,顫抖的雙手舉著銀票:“這二十萬兩,是孟氏交納的贖罪銀,求郡王妃能向郡王傳句話,放了我那兩個幼弟的性命”蘭芝看著孟五姑娘,想起了孟氏在杭州稅關的那上千條人命,想起了趙鬱經歷的這幾次刺殺,她端起茶盞,道:“我累了,送客!”她記得按照《大周律》,抄家之罪最嚴重也是女眷沒入教坊司,十四歲以下童子充作官奴。孟五姑娘滿眼滿臉是淚,怔怔看著眼前這位端懿郡王妃——不過是個小戶女出身的郡王妃,誥命品級還沒她祖母高,居然看不上這二十萬兩白銀?梁五姑娘也是沒料到,她和孟五到底相好多年,雖然心機深沉,到了此刻,也知孟家大廈將傾,錯過了這個機會,孟家再難有別的機會了,當即“噗通”一聲也跪在了端懿郡王妃的膝前,仰首滿臉哀切看了過去,聲音微顫:“郡王妃,如今京城風雲變幻,今日孟氏倒黴,他日不知又輪到了誰,世事不定,您也得為自己留一條後路啊!”蘭芝嘴角噙著一絲冷笑,道:“翡翠,還不送客!”翡翠忙擺了擺手,珍珠瑪瑙等人走到梁大姑娘和孟五姑娘身側:“兩位姑娘,請吧!”孟五姑娘一下子癱軟在了地上,放聲痛哭起來。梁大姑娘從來沒跪這麼久過,雙腿痠澀,身子晃了晃,一時沒能起來。珍珠瑪瑙上前,不容分說攙扶起孟五姑娘,珊瑚蜜蠟則攙扶起梁大姑娘。韓香綾在一邊看了良久熱鬧了,此時便開口道:“兩位姑娘還不行禮告退?”孟五姑娘渾身都軟了,哪裡還能屈膝行禮?丫鬟們攙著她褔了福,便退了出去。梁大姑娘渾身僵硬,不得不褔了福,也退了下去。待屋子裡只剩下蘭芝和韓香綾,蘭芝默然片刻,這才道:“我從來不覺得孟氏值得同情。他們得勢之時,何曾善待過他人。”韓香綾也想起了孟氏在杭州揹負的那些條人命,道:“若是孟氏被誅,天下百姓當真是拍手稱快!”蘭芝嘆息一聲道:“何止杭州,孟氏得勢之時,不知收斂,杭州只是一個縮影,天下不知多少人受了孟氏的荼毒”她說出了自己思考良久的一個問題:“為何朝廷會出現四大世家膨脹至此的局面?這樣的局面以後會不會再出現?能不能想出一個法子避免這種局面出現?”韓香綾笑了起來,道:“這些事情我不懂,你去請教你漢子,和你漢子商議吧!”蘭芝不禁笑了起來,道:“我問過他了,我想知道,一個國家的皇室,或者說朝廷,如何才能具有自我清理,自我完善,自我匡救的能力”她想知道的是,大周朝廷的執行,能不能做到即使出現一個昏庸無能的皇帝,朝廷和國家依舊不受影響,繼續執行。不過韓香綾確實對這個話題不感興趣,蘭芝也不勉強她,起身扭了扭腰道:“阿犬該想我了,我去陪阿犬!”韓香綾笑道:“走吧,我也去陪阿犬!”蜜蠟等人過來回話。蘭芝便吩咐蜜蠟:“你去外院書房見阿貴,把今日之事告訴他,讓他去和郡王說一聲。”蜜蠟答了聲“是”,自去傳話。蘭芝正要出去,忽然覺得屋子裡味道不對,像是有尿騷味,她吸了吸鼻子,發現罪魁禍首就在方才孟五姑娘和梁大姑娘跪過的錦墊上,便知道是怎麼回事了——那孟五姑娘居然嚇尿了!她皺著眉頭吩咐珊瑚:“你帶了小丫鬟,把地下的錦墊都揭起來扔了,屋子裡好好沖洗薰香!”梁大姑娘一直把失魂落魄的孟五送到了孟府門首,看著丫鬟婆子攙扶著孟五進了孟府角門,這才道:“走吧!”上次孟六太太過壽,她隨著母親來孟府,孟府前還是車水馬龍擠成一片,如今不過半個月光景,孟府已經門庭冷落,大門外的廣場上落了一地的樹葉,也沒人理會當真是世態炎涼啊!回到梁府,梁大姑娘正在丫鬟的侍候下洗手淨面換衣,小丫鬟就跑來稟報:“姑娘,太夫人院子裡的吳媽媽來了,請您快些過去!”梁大姑娘還沉浸在因孟家勢敗而產生的悲涼之中,淡淡道:“我很快就過去,你去和吳媽媽說一聲!”小丫鬟卻急急道:“姑娘,老太師也在呢!”聽說祖父也在,梁大姑娘不敢耽擱,匆匆起身帶著丫鬟去了內院正房。內院正房外站著無數的丫鬟,都斂聲屏氣一動不動,梁太夫人的親信大丫鬟沁梅見梁大姑娘到了,忙迎上前用極低的聲音道:“老太師有些不高興,您注意著些。”梁大姑娘點了點頭,見丫鬟已經掀開了細竹絲門簾,便進了正房。當朝太師梁啟宗正和老妻梁太夫人端坐在錦榻上,見梁大姑娘進來,便開口問道:“明月,聽說你陪著孟五去見端懿郡王妃了?”梁大姑娘屈膝行了個禮,起身覷著祖父的臉色,慢慢道:“祖父,我瞧孟五實在是可憐”梁啟宗看著一向疼愛的孫女,收斂起怒火,緩緩道:“明月,你知道自己錯在哪裡麼?”梁大姑娘見祖父臉色不善,忙跪了下來:“祖父!”她知道孟氏即將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