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芝姐姐在郡王府,雖有端懿郡王的寵愛,想必也是寸步難行,他能幫著照顧乾爹乾孃,也算是替蘭芝姐姐分憂了。這會兒秦家還熱鬧著。秦二嫂問趙鬱:“阿鬱,我去給你做些宵夜,你有沒有想吃的?”趙鬱想了想,道:“娘,隨便做點面什麼的就行了。”蘭芝起身道:“娘,廚房裡不是有雞蛋麼?給他炒兩個雞蛋下一碗雞蛋青菜面吧!”秦二嫂答應了一聲,帶著儲秀去灶屋了。秦仲安忙道:“阿鬱,這會兒城門已經關閉了,後院的小樓一切都是齊備的,不如你們兩口今晚就住下吧,明日一早再進城。”趙鬱其實有腰牌,即使城門關閉也能進去,不過他看了蘭芝一眼,見蘭芝雙目亮晶晶看著自己,眼中滿是期盼,便笑著答應了下來。蘭芝大喜,道:“阿鬱,我帶你去後院看看吧!”後院小樓內點著燈,遠遠望去,小樓在一片樹影之中閃閃爍爍。蘭芝牽著趙鬱的手,走在後院菜地中間的小徑上,聽著風吹樹葉聲、牆外金水河的蛙鳴聲和菜地裡小蟲子的鳴叫聲,愜意極了。趙鬱忽然道:“蘭芝,我揹你吧!”蘭芝“嗯”了一聲,趴在了趙鬱背上。趙鬱背起蘭芝往前走。蘭芝忍不住道:“阿鬱,不知道阿犬這會兒睡沒有?”趙鬱想了想,道:“估計沒睡,這崽子是個人來瘋,到了新地方,估計得半天瘋呢!”此時不出趙鬱所料,阿犬果真在瘋著玩。延福宮與郡王府不同,紅牆黃瓦,金碧輝煌,高高的穹窿圓頂,盤著金色巨龍的紅漆柱子,深重而厚的層層簾幕,大紅燙金的地氈,嫋嫋的速水香這陌生而宏大的一切令阿犬著迷,他拉著慶和帝把延福宮正殿轉了個遍,又要去偏殿玩耍。深夜的皇宮,難得的燈火通明,宮女太監在各處侍立,青衣衛佈滿各個角落。慶和帝從出生到現在,快四十年了,從沒這麼累過,他雙手扶腰立在那裡,讓白文怡給他擦汗,口中道:“乖阿犬,咱們不去偏殿,阿爺帶你去前面的大慶殿。”阿犬倒是講道理,煞有介事地連連點頭:“好!”又道“阿爺,走!”慶和帝牽著阿犬的手,試圖慢慢往前走,可是阿犬有些性急,非要拽著慶和帝跑。白文怡見了,一邊小跑跟著,一邊埋怨林文懷:“陛下哪裡能這樣跑?你倒是去哄一鬨小皇孫啊,坐輦車去大慶殿吧,別累著陛下了!”林文懷卻笑了,低聲道:“陛下得多動動了。”陛下身體孱弱,如今有了小皇孫在宮裡伴駕,多動動的話,陛下不管是精神還是龍體,都能健旺一些。白文怡想了想,閉嘴不說了,一抬眼看見慶和帝被阿犬拽著跑遠了,忙努力加速追了上去。空曠的漢白玉廣場上,阿犬咯咯的笑聲清脆得很,腳步聲響成一片,熱鬧得很。大慶殿南正是內閣所在地。今夜在內閣輪值的正是宰相武應文和戶部侍郎孟博文。武應文正在辦公,聽到大慶殿那邊的喧譁聲,皺著眉頭起身,負手出了內閣,開口問在內閣侍候的太監:“究竟是何人在大慶殿深夜喧譁?”小太監一聲不敢吭。一同輪值的戶部侍郎孟博文也踱了出來,含笑道:“究竟是誰這麼大膽,居然敢在大慶殿喧譁?”這時候負責內閣的太監於文亮走了過來,先恭謹地行了個禮,這才道:“啟稟武大人孟大人,是陛下在陪著小皇孫玩耍。”武應文皺著眉頭道:“小皇孫?哪裡來的小皇孫?”他是先太子的岳父,先太子哪裡有後嗣。孟博文也笑:“這事可真新鮮,咱們陛下居然有了小皇孫!”兒子都沒了,哪裡來的小皇孫?真是笑話!於文亮淡淡一笑,道:“小皇孫正是端懿郡王的嫡長子。”武應文和孟博文一下子都靜了下來,兩人臉上的表情都變得凝重起來。“原來是端懿郡王府的小皇孫進宮伴駕呀,”孟博文看向武應文,意味深長道,“不知丞相大人對此有何感想?”武應文面無表情,沒有理孟博文。王湉已經從杭州回到京城,楚州稅關主政孟坤也被押解至京,端懿郡王遇刺案正在緊鑼密鼓地調查,孟氏一族危在旦夕卻不自知,還在洋洋得意妄圖干涉陛下過繼嗣子之事,真是死到臨頭而不自知。武應文看了孟博文一眼,轉身進了內閣。孟博文立在那裡,大夏天的,居然覺得有些涼意,他打了個寒戰,看著在夜風中嘩啦作響的梧桐樹,嘟囔了一句“怎麼起風了”,轉身進了自己的輪值房。慶和帝一路跑到了大慶殿,渾身汗如雨下,簡直不能動了。好在阿犬年紀雖小,還算體貼,見皇祖父累得直喘氣,便踮著腳尖要給皇祖父捶背。慶和帝被阿犬軟軟的小手捶著腰背,心裡跟蜜似的,漸漸就緩了過來,牽著阿犬的小手:“阿犬,阿爺帶你進去看看這大慶殿。”大慶殿是大周朝皇宮規模最龐大的宮殿,位於宮城中軸線上,殿庭廣闊,可容數萬人,是大周皇宮的正殿,也是大周舉行大典的地方,也是舉行大朝會的地方。此時因為慶和帝和小皇孫的到來,大慶殿內燈火通明,太監宮女各在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