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身側的蘭芝,心裡好受了些——不管怎樣,蘭芝總是陪著他的!到了晚間,秦仲安和秦二嫂兩口去月光湖泛舟夜釣去了。趙鬱帶著蘭芝從外書房後罩間的暗門進了外書房,他在外書房見人,讓蘭芝在屏風後看看書喝喝茶吃吃點心,順便陪著他。屏風後擺著一張舒適的貴妃榻,上面鋪設著用金絲軟草編織的軟墊,蘭芝倚著金絲軟草編就的靠枕歪在上面,一邊聞著靠枕內艾草的藥香,一邊聽著趙鬱在屏風外和人談公事。此時在外面向趙鬱回話的正是監察御史王湉和新任大理寺卿甄素和。王湉和甄素和負責查辦孟氏一案,也是查抄孟府的具體負責人,他們過來,正是向趙鬱回報查抄之事的進展。趙鬱端坐在書案後,專注地聽王湉和甄素和的回稟。甄素和約莫二十七八年紀,生得頗為俊秀,緞帶束髮,青色儒袍,頗有種臨風玉樹的韻致。他記憶力極佳,什麼都不用看,筆直地立在那裡,雙目清亮,聲音似有磁性,直接向趙鬱稟報:“共得金一千二百萬兩,銀八千九百九十七萬兩,玉器四千六百七十八件,古畫三千二百軸冊,錦緞絹綾六萬一千八百匹,象牙、犀角、玳瑁、瑪瑙等共裝滿六十大車”趙鬱神情肅穆,專注地聽著,不時用蘸了硃砂的筆在冊子上做標註。在屏風後的蘭芝聽著甄素和的回稟,先是驚訝——這孟氏真真富可敵國,接著她又被巨大的悲涼籠罩——這些富可敵國的財寶,或是一點一點從百姓身上搜刮而得,或者是貪汙國家財稅而得,抑或是賣官鬻爵而得,這些金銀珠寶綾羅綢緞文物珍玩,無不浸透了罪惡和血腥孟氏一族,必須嚴辦,唯有如此,才可殺一儆百。最重要的是,大周得嚴格官員監察制度了。一直到了深夜子時,趙鬱這才挽著蘭芝的手,一起走回內院。這會兒夜已經深了,郡王府佔地頗廣,人口卻少,四處亮堂堂靜悄悄,只有不知名的小蟲在草叢中鳴叫著。蘭芝聽著小蟲的明間,輕輕道:“阿鬱,單是查一個孟氏,明面上就查到了這麼多,暗地裡的產業更是不計其數,那其它世家呢?還有別的高官呢?大周貪腐真的很嚴重啊!大周的官員監察制度,是不是哪裡出了問題?”趙鬱“嗯”了一聲,道:“皇伯父這些年的寬政懶政,真是唉不過如今還不晚,哪裡出了問題,就從哪裡開始清理改變。”蘭芝又道:“這些高官豪門,在家積存了這麼多金銀,那麼民間流通的金銀不夠怎麼辦?我總覺得這樣會有很不好的情形出現,阿鬱,你還是延請專門的人士,好好研究研究吧!”趙鬱也正擔心此事,聞言笑了,道:“我身邊的幕僚丁五嶽,就是專門研究這個的,到時候他帶著人來向我稟報,你也來聽聽吧!”他從來不覺得蘭芝是女子,不該參與這些政務。蘭芝很聰明,能夠參與進來,會帶給他很多啟發。最重要的是,趙鬱希望自己和蘭芝能夠儘可能多地相守在一起。他常常有一種時不我待的感覺蘭芝對此很感興趣,當即笑著答應了下來。待兩口子進了屋子,身邊沒有外人了,蘭芝這才笑盈盈道:“阿鬱,你怎麼擔心我懷孕了?咱們不是一直——”見蘭芝眼睛水汪汪,粉臉微紅,趙鬱心裡一動,道:“我瞧你有些累,想起上次你懷阿犬時的情形”蘭芝瞟了他一眼:“那我若是真的有孕了呢?” 趙鬱燦爛一笑:“反正我自有主意。”這次蘭芝雖然沒有懷孕, 可是孝期畢竟還有一年多,萬一哪一次蘭芝就懷上了呢?須得加快過繼程序了。皇伯父如今正讓鴻臚寺和禮部操辦這件事, 估計最遲也在八月。接下來這段時日, 阿犬不在郡王府, 蘭芝得了空, 便和母親一起忙碌著給韓香綾準備嫁妝。她先和母親商量著寫了個單子, 然後請韓香綾過來看。韓香綾接過單子翻開看,見第一頁便是各種木器傢俱:黃花梨攢海棠花圍拔步床一張, 黃花梨三屏風羅漢床一張,黃花梨美人榻一張, 黃花梨木琴桌、書桌各式几案、八仙桌, 黃花梨頂箱櫃、立櫃、書櫃, 樟木箱子兩對,梳妝檯一座她忙道:“蘭芝, 這可使不得, 太貴重了!”蘭芝笑盈盈道:“你繼續往後翻看!”韓香綾往後翻到了第二頁, 發現上面寫著各種擺設:沉香木鑲玉如意一柄、岫玉如意一柄,翠竹盆景一盆、白玉瑪瑙梅花盆景一盆、素瓷茶具一套、紫砂茶具一套、水晶茶具一套、青瓷茶具一套她又往後翻, 見第三頁寫著各種梳妝匣日用品,連床上鋪設的床簾、幔帳、綵緞衾褥、鴛鴦枕都準備齊全了, 心中越發不安起來。蘭芝攬著韓香綾, 柔聲道:“表姐,阿鬱和我說了,既然要給你準備嫁妝, 自然要齊齊全全的,你不必和我們見外,出嫁以後多回孃家走走就都有了。”她知道趙鬱的想法,趙鬱一直想回報林文懷,可是林文懷什麼都不缺,因此便打算借韓香綾出嫁來表示一下。而蘭芝又的確很看重韓香綾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