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從杭州回來,途中趙鬱一直在教阿犬走路,只是阿犬一直沒有自己獨立走過路。阿犬大眼睛裡滿是笑,歪著腦袋看著孃親。看著這樣的阿犬,蘭芝終於確定了——阿犬這孩子的性子像他爹趙鬱,總是不聲不響悄悄學會些東西,待到時機成熟,出其不意展示在眾人面前,專門讓人驚訝。秦二嫂和韓香綾也都激動得很,齊齊彎著腰引誘阿犬走過去:“阿犬,你再走一遍,好不好?”阿犬從蘭芝懷裡掙下來,小鴨子一般張著胳膊邁動著胖腿就衝了過去,一把衝進了秦二嫂懷裡。韓香綾故意裝作吃醋哭泣:“阿犬你好偏心,表姑母一路給你講故事哼!”阿犬忙又撲進了韓香綾懷裡,還抬起小胖手要給韓香綾擦眼淚。韓香綾抱緊阿犬,柔聲道:“小阿犬真乖啊,表姑母不難過了!”秦二嫂和蘭芝都笑了起來。和秦家院中的歡樂祥和不同,此時福王府趙翎的書房裡氣氛有些壓抑。趙翎看著幾個月沒見的弟弟,嘆了口氣道:“父王和我母妃還在京城王府。七舅孟涵前些時候突然在杭州暴斃,你知道的,他是我外祖父親自培養的孟氏一族的族長,他這一去,我外祖父又氣又怒又傷心,和青衣衛統領林文懷及巡按江南監察御史王湉槓上了,如今朝中雞飛狗跳鬧成一團,我也正要進京奔喪,咱們一起上路吧!”趙鬱一直在垂目聽著,聽到哥哥最後一句話,便點了點頭,道:“大哥,孟家造孽太多,你別涉入太深,免得有朝一日孟家傾覆,把你牽連進去!”趙翎嘴角扯了扯:“四大世家哪一家造孽少了?我的母妃是孟氏嫡女,我的世子妃也是孟氏嫡女,父王又一向和孟氏親近”趙鬱不說話了,只是靜靜看著趙翎。他是知道大哥的,前世大哥是後期才被即將沒頂的孟氏給拽進了深淵,最後被皇伯父一網打盡。今世趙鬱早早開始收網,待孟家倒臺,大哥就不用被綁在孟氏身上了!趙翎見趙鬱一直看著自己,有些無奈,只得答應了:“好了好了,我答應你,不參與孟氏那些腌臢事!”趙鬱這才笑了起來:“哥哥,說話可得算話呀!”趙翎抬手拍了拍他的腦袋,轉移了話題:“阿犬已經滿一週歲了,抓周時他抓了什麼?” 想到阿犬在船上抓周的事, 趙鬱不禁笑了起來,道:“阿犬這小崽子什麼都不懂, 抓了一本《論語》, 一把匕首, 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趙翎認真地想了想, 道:“難道是預示著阿犬這孩子將來文武雙全?”趙鬱低頭一想, 笑容加深:“大約做爹孃的,都這樣期盼孩子!不過阿犬他娘寧願他平安健康快活一世!”趙翎想起自己娶了孟家表妹之後, 接觸到孟氏的核心,所見到的那些事情, 心中一陣悲涼, 不禁嘆了口氣, 道:“現如今這世界,若是真的亂了起來, 人人皆為螻蟻, 即使咱們這些皇族子弟, 又有誰能保證平安健康快活一世呢?”“就像前宋,覆滅前不也一派盛世景象?誰知竟會內憂外患, 一朝傾覆,皇族子弟, 也如奔豬走犬, 竟被那異族之人屠殺殆盡”趙鬱心知大哥定是受到了什麼打擊,便道:“這個國家有許多不盡如人意之處,可是單單是看到了, 埋怨幾句,發幾句牢騷,然後什麼都不做,或者乾脆自己也與那些禍亂國家的人同流合汙,這樣又有什麼意思?”他看著趙翎:“大哥,咱們不一定非得做驚天動地的大事,定好目標,沿著目標做力所能及的事,一直到目標達成,不也很好麼?”趙翎沒說話,神情頹唐。如今孟氏與皇伯父的親信開始正面對峙,朝中情勢緊張,一觸即發,他如今處境甚是尷尬。趙鬱想起京城之事,看向趙翎:“大哥,以不變應萬變,這段時間,你什麼都不要做,待朝堂之上塵埃落定,再定以後的計劃!”只要大哥不摻和進孟氏之事,他就有把握保住大哥。趙翎看向趙鬱,眼中滿是疑惑:“阿鬱,你林文懷還有王湉,你們”他其實心中早已起了疑心,卻一直不肯說透——皇伯父皇侄眾多,卻一直待阿鬱甚是寵愛;青衣衛統領林文懷多次來到宛州,而且每次來都見了阿鬱;巡按江南監察御史王湉未發跡時,也不過是阿鬱的賬房先生;孟氏家主孟涵在杭州傾覆之時,趙鬱也在杭州經商趙鬱眼神清澈,迎著趙翎的視線——他知道大哥應該有所察覺,不過大哥既然先前就沒和父王說,說明大哥還是重視兄弟情分的。趙翎擺了擺手:“你自己也小心些,別什麼事情都插一腳!”想了想,趙翎又道:“你這次進京,路上要小心,有些人已經瘋了,跟瘋狗一樣胡攀亂咬——”他正要再交代趙鬱幾句,小廝急急跑了過來,匆匆行了個禮:“啟稟世子,側妃突然腹中劇痛,命人來請您過去!”趙翎聞言眉頭一皺,道:“我這就過去,先請府醫過去看看側妃!”他的世子妃小孟氏和世子側妃武氏如今都有了身孕,兩人各種明爭暗鬥,令他煩不勝煩。趙鬱見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