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的比較委婉,可是秦仲安還是聽懂了——皇家並不承認蘭芝的身份!秦仲安端起茶盞,把茶盞裡剩餘的茶水一飲而盡,看向蘭芝:“我有外孫了?我的外孫在哪裡?”反正當初婚書上說好的,趙穆可是入贅,第一個孩子可是他秦家的!既然有了女兒,還有了外孫,誰還稀罕什麼郡王女婿!蘭芝見爹爹一心只關注外孫,心裡總算是鬆快了些,便道:“他小名喚作阿犬,我娘帶著他在薤谷呢,晚些時候咱們一起回去吧!”秦仲安一想到自己做外祖父了,心中就歡喜得很,又問蘭芝:“阿犬長得像你不像?胖不胖?鬧人不鬧人?”見他一提起外孫子,就變了個人似的,連珠炮般問個不停,蘭芝、翡翠和許江天都笑了起來。蘭芝雖然也笑著,卻有些心事重重。如今到了張掖,她自是記起了不少前世之事,想到再過四個月,城內的穆木爾人有可能要與西夏鐵騎勾結屠城,眼前這個美麗的塞外江南就要變成血海屍山,她就有些坐不住了,一邊和爹爹說笑,一邊考慮著怎樣和趙鬱提起此事她雖是內宅女子,卻也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同胞被惡賊屠殺。此時隔了一道牆的另一個院子裡,氣氛完全不同。院子裡的隱蔽處立了不少佩著腰刀的青衣人,這些青衣人一動不動立在那裡,給這幽靜秀麗的院落增添了幾分肅殺之氣。書房外標槍般肅立的人正是孫秋。書房內趙鬱等人正在議事。西北鎮守使白佳昊和青衣衛統領林文懷坐在靠東的圈椅上,甘州知州張文清和張掖縣令穆立志坐在靠西的圈椅上,玉兆雁、孫秋的同胞弟弟孫冬和張掖胡珠樓的掌櫃林芩則立在趙鬱身側。趙鬱立在黃花梨木書案後,看著書案上鋪放的西北輿圖和張掖城池圖,修長的手指在張掖城池圖上緩緩移動著,點著一個個用硃砂圈起來的地點:“確定這便是那些穆木爾人的據點麼?”林文懷看向孫冬和張掖胡珠樓的掌櫃林芩。孫冬起身,先行了個禮,這才道:“啟稟郡王,穆木爾人在張掖城中一向以經營食肆為生,每每到了拜日教的拜祭日,他們就會聚在這些食肆中。屬下接到命令後,便對城中這些穆木爾人食肆進行排查,最後確定了這三十九個食肆有裡通西夏的嫌疑。”他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屬下有一名線人,精通穆木爾語,混入其中,打聽到城中穆木爾人如今口耳相傳一句話——”孫冬嘰裡咕嚕說了一串穆木爾語,然後翻譯道:“這句話的意思是‘除夕日,漢賊死,張掖城,歸我土’。”書房裡靜了下來。趙鬱大腦縝密異常,有條不紊地執行著,片刻後才道:“城中十五歲以上穆木爾男丁有多少?”張掖縣令穆立志遲疑了一下,起來回稟道:“啟稟郡王,戶籍上登記了七萬八千七百五十一人。”趙鬱沒有說話,腦海中卻浮現出前世的場景。被熊熊大火籠罩的張掖城,一聲聲淒厲的慘叫,一具具焦黑的屍體,其中大多數是幼兒和赤身裸體的婦人他和玉兆雁滿身是血帶著薤谷軍屯的騎兵趕到張掖城,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片刻後,趙鬱低聲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今夜子時開始,封鎖城門,全城戒嚴,一戶一戶搜,凡是涉及,格殺勿論!”穆木爾人本來是西夏的一個部落,被西夏貴族搶走草場和牛羊,在西夏無法立足,闔族投奔了大周。大周朝廷接納了這一部落,安置在了張掖城內。誰知大周對這些穆木爾人越優待,他們就越不知足,捏造了拜日教聖書,說張掖城原本就是他們穆木爾人的,卻被大周人佔去,掀起了全族對大周人的憤恨。書房內靜悄悄的,沒有一絲聲音,連呼吸聲都沒有,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著趙鬱——這件事實在是太重大了!趙鬱眼神幽深,緩緩掃了一圈,看向林文懷:“林公公,陛下的旨意呢?”林文懷緩緩起身,珍而重之地拿出了臨行前慶和帝授予的密旨。書房內眾人齊齊跪下。這道密旨很簡單,就是甘州軍政官員,皆聽從端懿郡王趙鬱調動。趙鬱清俊的臉上帶著一絲冷意:“不必使用張掖城內士兵,薤谷軍屯的騎兵戌時開拔,半個時辰就能趕到張掖白大人麾下的軍隊,從今天開始做好準備,伏擊西夏騎兵。”今夜的行動,干係甚大,須得謹慎小心,因此趙鬱要用他和玉兆雁親自訓練出來的一萬軍屯騎兵執行此事。翡翠正連比帶劃說著阿犬:“阿犬小公子最是喜愛姑娘,一天到晚豎著耳朵聽姑娘的聲音,恨不得一天到晚黏著姑娘”秦仲安正聽得入神,卻聽到一陣腳步聲傳來,忙扭頭看了過去,卻見一個穿著月白騎裝的少年走了進來,藍色緞帶束髮,一身利落的騎裝,越發顯得寬肩細腰長腿,十分的英姿颯爽,只是笑容稚氣——正是端懿郡王趙鬱!他正猶豫著要不要起身行禮,趙鬱卻快步走了過來,端端正正行了個禮:“小婿見過岳父大人!”看著端懿郡王燦爛的笑容,秦仲安一時怔住了。趙鬱知道自己怎樣笑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