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仲安和秦二嫂還沒有回家,留守在家的侯正、侯奶孃兩口子和蜀芳阿貴迎了趙鬱蘭芝進門。安頓好阿犬睡下,趙鬱和蘭芝洗了個澡,坐在窗前榻上說話。蘭芝有些擔心:“阿鬱,咱們若是去楚州稅關,萬一被那個孟坤認出來”趙鬱放鬆地倚著靠枕,身上穿著白綾中衣和褻褲,兩條大長腿鬆快得很,一條蜷曲,一條長長地伸了出去。他懶洋洋道:“放心吧,我有法子!”蘭芝見趙鬱懶洋洋的,跟條大狗似的,還怪可愛的,笑著伸手在趙鬱臉頰上捏了捏,又伸手摸了摸他的長髮道:“頭髮幹了,咱們睡去吧!”趙鬱一聽這個“睡”字,頓時精神起來,豹子般一躍而起,打橫抱起蘭芝:“睡覺去嘍!”此時福王府世子居住的東院鬧成了一鍋粥。因舅爺深夜未歸,世子妃小孟氏得了稟報,派人全城搜尋,終於在燈市街附近的巷子裡找到了孟坤——孟坤褲子也不知道去哪兒了,大白屁股也變成了巨形紫黑屁股,髒兮兮不說,還腫了起來!孟坤哭唧唧被王府侍衛抬了回去,一換上衣服,就去見堂妹夫趙翎了,要求趙翎給他出氣,把那個調戲他侮辱他的少年給找出來。趙翎耐心地等待他說完,這才道:“可是我聽到的不是這樣,人家怎麼來找我,說先動手動腳的人是你?”孟坤無話可說,悄悄拿了張銀票塞給了世子身邊的小廝,得知收拾自己的人正是趙翎的庶出弟弟趙鬱,便暗自記在心裡。 如今正是初春時節, 天氣頗為寒冷,船行在運河之上更是風大浪大, 因此蘭芝很少帶著阿犬到甲板上去玩, 只在中午太陽最好的時候帶著阿犬去甲板上曬曬春日太陽。這日傍晚, 外面起了風, 蘭芝索性帶著阿犬呆在艙房裡玩耍。趙鬱忙碌得很, 一直在外艙忙碌,蘭芝略有些無聊, 坐在艙房窗前,拿了個靶鏡照著玩。她這次出來, 倒是沒怎麼易容, 只是用溫涼給的一種對肌膚無害的藥膏塗抹了臉、頸部和手, 肌膚變成了粗糙的淡褐色,整個人就變得沒那麼明豔奪目了, 只是一雙大大的杏眼依舊清媚明亮。阿犬已經會爬了, 正和奶哥哥阿青一起在榻上爬來爬去玩耍, 侯奶孃和翡翠立在一邊看著。蘭芝正端詳著鏡中的自己,忽然覺得有些不對——有人在奪她手中的靶鏡——扭頭一看, 原來阿犬不知何時爬了過來!母子二人四目相對,阿犬清澈的大眼睛盯著蘭芝看了片刻, 又把臉埋在蘭芝身上聞了聞, 確定依舊是孃親的氣味了,這才放心地扶著蘭芝站在榻上,伸出兩條胖胳膊, 從蘭芝背後抱著蘭芝。蘭芝被阿犬抱住,心裡甜絲絲的,柔聲和阿犬說話:“阿犬,你叫聲‘娘’吧!跟著我叫——‘娘’!”阿犬沉默片刻,然後大聲叫道:“抱抱!”蘭芝:“”趙鬱正好進來,聽到阿犬叫“抱抱”,便走過去要抱阿犬:“阿犬,爹爹抱!”侯奶孃見趙鬱進來,忙抱著阿青福了福,悄悄退了下去。翡翠端起茶壺,給趙鬱倒了一盞清茶,也退了出去,搬了張小凳子坐在艙門外守著。都過了一天了,阿犬對這個自稱是爹爹的陌生人還有些抗拒,用力掙扎起來。趙鬱鎮壓了他的反抗,老鷹捉小雞一般把阿犬給捉了過來,用力抱在懷裡。阿犬也不哭鬧,只是沉默地掙扎著,間或還在趙鬱臉上拍了一下。趙鬱也不生氣,笑嘻嘻只管把小崽子抱在懷裡:“崽子,聞聞是不是你老子的氣味!”阿犬這崽子鼻子靈敏得很,跟小狗似的。阿犬吸了吸鼻子聞了聞,發現果真是熟悉的爹爹的氣息,這才放鬆地讓趙鬱抱了。趙鬱得意地給蘭芝使了個眼色,小虎牙在晨曦中閃閃發光,煞是可愛。蘭芝不由笑了起來,把一個布老虎遞給了阿犬,然後看向趙鬱:“阿鬱,快到楚州了吧?”趙鬱笑嘻嘻道:“請叫我‘阿穆’,我如今可是趙穆!”他抱了阿犬挨著蘭芝坐下:“明日一早睡醒就到楚州碼頭了,咱們先在楚州稅關納了稅,然後運到楚州城內鋪子發賣。”這次從宛州出發,趙鬱的商船上運送的是宛州的瓷器和幾箱子獨玉擺件。阿犬坐在爹爹懷裡,把玩著手裡的布老虎,聽著爹爹和孃親說話。趙鬱從旁邊固定在船壁的架子上抽出一個卷軸,展開讓蘭芝看:“大周運河貫通南北,河上行商往來不絕,海商的貨物也要經過運河發往大周南北各地,因此運河稅關征收的關稅,就成為大周朝廷非常重要的稅收來源,在大周商業最興盛時期,稅關的收入曾佔到了大周稅額的一半以上。”蘭芝曾經看過朝廷邸報,低聲道:“阿鬱,可我看過朝廷邸報,去年運河稅關的收入只佔大周全年稅額的四分之一呀!”趙鬱笑了起來,眼中閃過一絲冷意:“這是因為孟氏家族控制了運河稅關!”他單手抱著阿犬,空出另一隻手把展開的卷軸鋪在了榻上,修長的手指指著輿圖上的稅關給蘭芝看:“大周總共有八個稅關,運河上的稅關就有七個,八大稅關從北到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