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廊下,蘭芝這才低聲問翡翠:“是林文懷林公公麼?”翡翠點了點頭:“孫秋是這樣說的。”蘭芝腦海裡浮現出林文懷一向波瀾不驚的臉。林文懷一向低調,可蘭芝卻是知道的,林文懷不是普通的大太監,他多年來一直掌管著皇帝暗衛青衣衛片刻後,蘭芝做出了決定,低聲吩咐翡翠:“你去和孫秋說,我願意見林公公!”即使韓側妃已經被幽禁在京城,可是蘭芝總有一種感覺,只要韓側妃不死,韓側妃就早晚會再次掀起風浪,因此一直擔心韓側妃會對阿犬和她下手。如果能得到林文懷的照拂,起碼阿犬和她的安全又能得到一重保障。白佳寧包下的套院外院裡靜悄悄的,肅穆異常。正房明間廊下立著幾個標槍般挺直的青衣衛。正房明間內,白佳寧正陪著林文懷喝茶。林文懷問起了白佳寧這次經商的經歷,得知白佳寧和趙鬱的商隊從江南的杭州一直走到西域,不禁笑了起來:“三公子和郡王可真是敢想敢做!”白佳寧微笑:“‘富貴險中求’,我和二哥都喜歡冒險。”林文懷不著痕跡地打量著白佳寧,心中頗為讚歎。如今大周承平日久,皇族和高官大族子弟,愛的是鬥雞走狗香車寶馬綾羅綢緞美人歌舞,哪裡還有先輩創業立國時的精氣神?像端懿郡王和白三公子這樣不辭辛苦甘於冒險的貴公子實在是太少了!想到端懿郡王,林文懷不禁有些好奇:端懿郡王生得好,秦氏也甚是聰慧美貌,小皇孫究竟會是什麼樣子他正在想象,孫秋就來稟報:“大人,我家主母帶了小公子來了!”孫秋、孫夏和孫冬如今都跟了趙鬱,自然是趙鬱的人了,因此在林文懷面前也稱蘭芝為“我家主母”。林文懷一聽,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忙道:“快請!”白佳寧陪著林文懷出去迎接,卻見到大丫鬟翡翠陪著一個穿著正紅斗篷身材高挑的女子走了過來。那女子戴著兜帽,懷裡還抱著一個嬰兒,只是遮得嚴實,看不清楚。到了近前,蘭芝抬手掀下兜帽看了過去,見眼前這兩個人一個約莫十七八歲,甚是風流俊雅,正是白佳寧;另一位約莫二十八九歲,身材高挑,肌膚白皙,英俊沉默,正是大太監林文懷,便抱著阿犬上前見禮:“見過林大人、白三弟!”林文懷和白佳寧還了禮,一起進了堂屋坐下。林文懷上次見秦氏,還是在宛州城外白家的麒麟園。當時秦氏已離了福王府,被紈絝子弟攔住調戲,恰好被端懿郡王看到,上前去收拾了那姓金的紈絝子弟,救了秦氏。也就是那時候,林文懷發現了端懿郡王對秦氏甚至鍾情。當時臨離開,他打量了秦氏一番,直覺秦氏風流嫋娜不可盡言,一雙眼睛清澈如水脈脈含情,從外貌上看,的確與端懿郡王是一對璧人。如今再看已經生了小皇孫的秦氏,林文懷發現秦氏雖然已為人母,卻依舊是風流嫋娜模樣,只是比先前豐潤了些,美貌更盛,眼睛卻愈發清澈穩重。看罷秦氏,林文懷的視線落在了自己取下兜帽的小皇孫身上。小皇孫生了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正好奇地看著他。被這樣一雙眼睛看著,林文懷一顆心都是酥軟的,不由自主道:“小公子生得甚肖端懿郡王”阿犬不會說話,可是卻能聽懂“端懿郡王”四個字,當下就“哎哎呀呀”,伸著手臂要林文懷抱。林文懷又驚又喜,忙起身道:“秦娘子,可以麼?”大周稱呼已婚女子,常加上孃家姓氏以“娘子”稱呼,如今蘭芝身份未定,林文懷不知該如何稱呼,只能以“秦娘子”來稱呼蘭芝了。蘭芝微微一笑,把阿犬交給了林文懷。林文懷抱著阿犬,簡直有些手足無措。阿犬卻和其父趙鬱一樣,天生自來熟,性格活潑,他伸出白嫩的小爪子,捧著林文懷的臉摸來摸去,笑得眼睛眯成彎月亮,嘴裡咿咿呀呀不知道在說些什麼。林文懷被阿犬的嫩爪子摸得心裡一片酥軟,眼睛也溼潤了,情不自禁道:“我第一次見端懿郡王,當時我十五歲,端懿郡王才四歲,和小公子這時候很像,只是瘦一些當時是在金明池行宮,陛下怕端懿郡王亂跑落水,讓我時時抱著他”他之所以能在慶和帝面前脫穎而出,便是因為當時年僅四歲的端懿郡王被人推入了金明池,四周無人,而他不假思索跳下金明池,救出了端懿郡王,這才開始被慶和帝重用白佳寧和蘭芝都還不知道這件事,聞言都看向林文懷,想聽聽下文。林文懷卻不再多說,抱著阿犬,聲音溫柔:“你爹爹告訴我,你的小名喚作‘阿犬’,對不對?”阿犬也不知道聽懂沒有,伸出小胖手去摸林文懷的鼻子。林文懷不禁笑了起來,抱著阿犬不願意鬆手。他這輩子不可能有後代了。十五歲的他,從水深不見底的金明池救起四歲的端懿郡王的時候,就有了一個隱秘的心思,他覺得端懿郡王好像是他的兒子一般,他不由自主就疼愛端懿郡王。這個心思卻不能被人窺見,只能深深埋在心底。如今見了阿犬,他心中自是喜歡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