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福宮外停放著兩頂八抬大轎。趙鬱抱了阿犬上了前面的那頂大轎,蘭芝扶著女官上了後面的那頂大轎,全副儀仗往太廟而去。蘭芝端坐在大轎中,默默誦記著告廟的禮節。她雖然活了兩世,卻是 雖然已是秋季, 可是太廟內的松柏依舊郁郁青青,與太廟的紅牆黃瓦相互映襯, 越發顯得肅穆莊嚴。蘭芝隨著趙鬱進入太廟, 卻見眼前是一條漢白玉鋪就的甬道, 甬道兩側松柏森森, 甬道的盡頭是巍峨高聳的太廟殿堂。太廟內瀰漫著濃重的檀香, 鐘聲似乎從時空深處而來,蘭芝也變得肅穆端重起來。她悄悄看了一眼被趙鬱和她牽在手裡的阿犬, 卻見阿犬小小的臉緊緊繃著,嚴肅得很。蘭芝心裡憐惜, 牽著阿犬的手略微鬆開了些, 手指輕輕捏了捏阿犬胖乎乎的小手。阿犬意識到了孃親的安慰和愛撫, 扭頭看了孃親一眼,燦然一笑, 然後攥緊孃親的手指, 隨著爹孃一起向前走。進入大殿之後, 在古樂和司儀的高聲吟唱中,趙鬱帶著妻兒行禮如儀。行罷禮, 趙鬱看著上方供奉的趙氏歷代皇帝的牌位,心中頗不平靜。前世他崩逝前向皇太子留下遺言, 一是他與蘭芝合葬, 二是皇太子繼位之後,尊蘭芝諡號為“端孝慈懿誠明莊聖皇后”,附祭於太廟。不知道新帝有沒有照辦。這一世有了阿犬這崽子, 趙鬱倒是不擔心自己這兩個願望實現不了了。拜了太廟出來,阿犬終於鬆了一口氣——皇爺爺教了他好多規矩啊,如今終於結束了!他鬆開爹爹的手,徑直撲上去抱住了孃親,仰著小臉撒嬌,聲音是嬌嫩可愛的童音:“孃親,抱抱阿犬!”蘭芝被兒子弄得心裡軟綿綿的,顧不得自己穿的是親王妃的禮服,彎腰一把抱起了阿犬,在阿犬臉上發上額頭上親了好幾下。阿犬想親孃親的嘴唇,趁孃親不注意,撅著嘴唇湊過去親了一下,然後咯咯笑了起來。趙鬱:“”這小崽子!沒看到你嘴唇上蹭了些你孃的香膏麼?見阿犬笑得傻乎乎,趙鬱到底看不慣,伸出手指,拭去了阿犬唇上蹭到的大紅香膏。蘭芝不禁笑了起來,一邊在女官的導引下往前走,一邊柔聲和阿犬說道:“阿犬,孃親的嘴唇,你可不能親喲,你只能長大之後親你的妻子”阿犬心裡美滋滋的,樂得眼睛眯著,因為眼睫毛生得濃長,又在笑,這樣眯著眼睛,睫毛就像蝶羽一般微微顫動,眼睛如朝露一般清澈,可愛極了。趙鬱見了,不禁也笑了起來。一家三口回到延福宮向慶和帝覆命。過完中秋節,慶和帝就要帶著阿犬出發去嵩山行宮了,便笑著吩咐道:“你們三口過幾日要暫時分開,阿鬱,你們夫妻先把阿犬帶回去吧,待到了出發之時再送過來,陪朕一起出發。”阿犬似是聽懂了慶和帝的話,爹爹回話的時候,他在一邊小雞啄米般連連點頭,看得蘭芝抿著嘴笑。今日慶和帝要在大慶殿大宴群臣,以慶祝立嗣之事,因此趙鬱把蘭芝和阿犬送回了端王府,便又騎馬進宮了。蘭芝的大轎剛在二門外落定,蘭芝的母親秦二嫂,林文懷的新婚夫人韓香綾,公主府的白大太太,大理寺卿甄素和的夫人,馮雲奇的夫人及兒媳婦馮大奶奶、女兒馮琳等要好女眷便齊齊上前迎接,笑盈盈齊齊行國禮。蘭芝忙笑著吩咐丫鬟扶起眾女眷:“平身!”眾女眷言笑晏晏,簇擁著蘭芝進了內宅正院。翡翠牽著阿犬的手,與眾奶孃丫鬟領著馮琅的一雙兒女馮寶承和馮珠珠,公主府的白貞和白希,以及甄夫人的兩個女兒,一起去了西偏院阿犬的樂園,侯奶孃自然也帶著阿青過去了。阿犬的兩個小親隨唐文和唐辭也隨侍在側,一行人倒也浩浩蕩蕩。今日蘭芝已經命人做了準備,她們先在明間內休息片刻,然後再帶著孩子們去月光湖畔飲宴玩耍。蘭芝與眾女眷帶著孩童飲酒玩耍聽曲,整整玩鬧了大半日,到了傍晚這才一一送別客人。別人都離開了,只有韓香綾留了下來。阿犬今日和小夥伴們一起在湖邊草地上呼嘯來去,玩鬧了一日,早累得直栽頭,這會兒便跟著外祖母回東偏院睡下了。蘭芝和韓香綾在一起自在得很。兩人在丫鬟的服侍下卸了簪環,解開繁複的髮髻,梳了簡單的一窩絲杭州纘,又脫去外面的大衣服,只穿著白綾窄袖衫,在腰間繫了條繡花松江布寶藍裙子,用香胰子洗手淨面,然後薄薄敷了一層香露,一起歪在東客室的貴妃榻上喝茶閒聊。說了幾句閒話之後,韓香綾直奔主題,開口問蘭芝:“蘭芝,阿鬱如今成了陛下的嗣子,雖然暫時進封為親王,可是陛下早晚要立東宮的,你們一家三口到時候就要搬到東宮居住了,你有什麼打算沒有?”蘭芝略略一想,便猜到韓香綾是替林文懷來問的,估計慶和帝把這件事交給林文懷來籌備備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