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鬱頗有些受寵若驚——他不過是個不受重視的皇室郡王,又無實權,林文懷作為慶和帝的心腹大太監,在大周官場可是頗有分量的人物——他當即親自見了這些掌櫃和夥計,一一詢問,甚是認真。那些掌櫃和夥計都是林文懷的心腹,精挑細選出來的,見郡王如此重視,自然更是恭謹,有問必答。王湉在一邊陪著,偶有問話,卻也都問在了點子上。只有胡靈陪坐在側,聽著趙鬱他們在聊什麼碼頭稅關鋪貨,甚是無聊,便坐在那裡走神。眼看著快到中午了,趙鬱命知書送這些掌櫃夥計去麒麟園安置。他送客人到了廊下,目送知書引著客人離去,正要轉身回去,卻見知禮大步走了進來,不禁一愣——知義去梧桐巷宅子見知禮,怎麼知禮自己回來了?知禮遠遠看見趙鬱,心中一喜,忙小跑跑了過來,喜滋滋一拱手:“郡王,小的有事要稟報!”他說著話,眼睛卻瞅了陪著趙鬱的胡靈和王湉一眼。趙鬱會意,請王湉和胡靈先回書房等他,然後帶著知禮去了通往薔薇閣的小路,這才輕輕問道:“陸媽媽看沒有?”知禮點了點頭:“陸媽媽已經看過了!”趙鬱心跳有些快,寒星般的雙目盯著知禮,聲音微微發顫:“陸媽媽怎麼說?”他自己也不知為何會這樣,心跳加快,手心泛潮,整個人都變得僵直。知禮湊近趙鬱,低低道:“啟稟郡王,陸媽媽確定秦姨娘已經有了身孕,應該是快兩個月身子。”趙鬱白皙的俊臉漲得通紅,眼睛瞬間溼潤了——太好了,她終於有孕了!他也不知為何,心底震顫,鼻子一陣酸楚,眼睛早溼潤了——似乎是盼了好多年,向上天祈求了無數次一般,他盼著這個孩子,彷彿這個孩子能夠解決所有問題,是他生命中極重要的福星知禮沒聽到趙鬱的回答,心中詫異,抬頭悄悄覷了一眼,見郡王眼皮泛紅,雙眼含淚,嘴唇緊緊抿著,不知道在想什麼,不由有些吃驚,心道:郡王才十七歲,即使要當爹了,又懂什麼?怎麼會這樣子?趙鬱管不住自己的眼淚,他抬手遮住眼睛,啞聲道:“你等我片刻”又低聲道:“你若是把這訊息洩露出去,我殺你全家。”說罷,趙鬱閉上眼睛,身子靠在路邊的一株冬青樹上,片刻後才道:“去拿帷帽過來。”他知道自己這樣子沒法見人,須得遮掩一二。知禮知道趙鬱雖然說也有,笑也有,待人親切,可是一向說到做到,說殺他全家便不會留下一個,當下恭謹道:“郡王請放心,小的決不往外吐露一個字!”知禮離去了。趙鬱依舊倚著冬青樹站著。自從秦蘭芝離開王府,薔薇閣就被鎖了起來,這條小路罕有人來,地上鋪著的青磚縫隙裡冒出了絨絨青草。趙鬱倚著樹幹,想起知禮方才說的“快兩個月身子”,心知正是蘭芝扇他耳光那次懷上的,心裡也說不清什麼滋味,又是歡喜,又是好笑,又是慶幸,眼淚卻有些控制不住。他覺得有些丟人,因為他過於重視秦蘭芝的身孕了,可是這不是他的理智慧夠控制的。趙鬱竭力讓自己穩住,思索著接下來要做的事。他得先去梧桐巷看看,安排好秦蘭芝,再進京去見皇伯父。反正他和秦蘭芝的兒女不能是庶出!如果連皇伯父也反對,那他只能使出最後一個法子了好男兒志在千里,這王府也沒什麼可留戀的。王湉和胡靈在書房裡等趙鬱進來,等了半日沒等到,便一起出來找,卻發現走廊裡空蕩蕩的,忙拉著了小廝知文來問。知文一臉迷惑:“小的也沒見郡王啊!”王湉略一思索,心裡有數了,當下便拉了胡靈:“郡王既然不在王府,咱們在這裡也沒甚意思,不如去梧桐巷宅子玩耍!”胡靈眼珠子一轉,想起自己被趙鬱約束著,已經有一陣子沒去倚紅樓看望林嬌兒了,便道:“小王,你去梧桐巷宅子吧,我另有要事,就不陪你了!”王湉明知胡靈是要去花街柳巷,微微一笑,道:“既如此,那咱們就分別行動吧!”陸媽媽正在房裡歇著,聽說郡王來了,忙起身出去迎接。她剛走出房門,便看到一個戴著帷帽的少年大步流星而來,知禮和知義兩個小廝在後面小跑跟著,忙上前屈膝行禮:“見過郡王!”趙鬱啞聲道:“屋裡說話!”說罷,他腳步不停,直接進了一樓明間。陸媽媽看了知禮和知義一眼,見他倆趕了過來,正扶著柱子立著,便答了聲“是”,隨著端懿郡王進了明間。趙鬱手裡拿著帷帽,端端正正坐在榻上,寒星般的眼睛似籠著一層水霧,似在發呆。見陸媽媽進來行禮,他盯著陸媽媽,輕輕道:“她真的有了身孕?”陸媽媽在宮中多年,早收起了平時慈善愛笑的面目,恭謹道:“啟稟郡王,秦氏的確有了將近兩個月身孕。”趙鬱心跳很快,有些坐臥不安,他欠了欠身子,抬手扯開月白錦袍的衣襟,看向陸媽媽:“陸媽媽,她知道麼?”陸媽媽見端懿郡王眼神柔軟看著自己,一張臉明明與慶和帝年輕時候很像,卻帶著些稚氣,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