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嫂翹著蘭花指,笑眯眯把銀錁子塞進了袖袋裡,瞟了秦二嫂一眼,道:“您放心吧,有小媳婦在,早晚會給您找到合適的女婿,不過醜話我可先說到前頭,我們這一行自有行規,一事不煩二主,不能一邊和我兜搭著,一邊又去找了別的媒人。媒人牙婆這一行業也是有行會的,若是被我知道,以後這城裡的媒人可都不敢登你家的門了! ”秦二嫂自是明白,忙爽朗一笑,保證自己如今只尋張嫂。回家的馬車上,蘭芝依偎著母親,垂下眼簾思索著。她知道自己還有些走不出來,出來相親,每每要與趙鬱比較,可是像趙鬱那樣的男子這世上又有幾個?既然打定主意要過妻唱夫隨的平淡日子,就不該那樣挑剔,只要對方人品好,長相看著順眼,就可以定下來了。趙鬱這次是乘了小船來到梧桐巷宅子的。他戴了帷帽,帶著知禮從後門進去,心裡莫名急躁,便沒去外院,直接去了內院小樓的二樓,坐在窗前發呆。趙鬱這個位置很好,略微探頭,就能看到東隔壁秦家的院子和二樓。他等得心急火燎,強自按捺住,吩咐人備了水開始洗澡。王湉在臨時住處卸去妝容,換了衣服悄悄從後門進來,得知趙鬱在內院,便過來見他。陸媽媽正帶了小丫鬟素雲在院子裡桂花樹下曬太陽做針線,見小廝知義引了王湉進來,便笑著起身打了個招呼。王湉向陸媽媽行了個禮,直奔上樓。恰好趙鬱洗罷澡出來,披散著溼漉漉的長髮,只穿著白綾浴衣,正坐在窗前皺著眉頭想心事。他一見王湉,便急急開口問道:“怎麼樣了?她有沒有看上哪個?”王湉深深一揖,笑嘻嘻道:“啟稟郡王,三個人秦氏都沒看上!”趙鬱一聽,如釋重負,忍不住笑了:“我就知道她眼光高,這些俗人她都看不上!”心裡卻美滋滋:蘭芝心裡果真還是有我的,只是她自己年輕天真,不知道罷了!再想到蘭芝腹中有他的骨肉,趙鬱心臟最柔軟的地方就像被什麼碰了一下似的,一股奇異的酸癢一波波震盪開來這是他和蘭芝的骨血啊得來的真是不容易王湉看著趙鬱笑得開心,便把接下來要說的那句“不過她娘還請我多多費心”收了回去,開口道:“郡王,你放心進京吧,你不在宛州這些時日,我定會拖住秦家的。”趙鬱沉浸入冥想之中,聽到王湉的話,這才被拉回了現世,看向王湉,含笑道:“你若能拖住秦家待我回來,我贈你紋銀五百兩。”王湉聞言,當即得意起來:“郡王請瞧我的吧!”趙鬱一臉狡黠:“若是待我回來,秦家與別家聯姻,我就打斷你的腿,送到煙雨閣當彈琵琶的小優去!”王湉恰好會彈琵琶,知道趙鬱看著笑吟吟的,其實說話最是算話,一點折扣都不打,便苦著臉答了聲“是”,這才退了下去。趙鬱正要起身,忽然聽到東邊傳來蘭芝的說話聲,忍了又忍,終於忍耐不住,略微探頭往東邊看去,卻看到蘭芝正往樓上走,翡翠跟在他後面,兩人正說著話,只是聲音太小,聽不太清楚。他怔怔看著蘭芝。已經兩個月身孕了,不過從蘭芝的體型看,她似乎沒什麼變化,依舊腰肢纖細,體態婀娜。一直到蘭芝進了屋子,看不見了,趙鬱這才又坐回了榻上,把玩著一把匕首,想著心事。傍晚時分,趙鬱和胡靈一起,帶著隨從騎馬到了運河碼頭,預備乘船沿水路進京。趙鬱下了馬,剛把馬韁繩扔給了小廝知文,正要等著胡靈一起上船,卻聽到前面船上有人叫他,抬眼一看,發現原來是宛州胡珠樓的高掌櫃,便笑了起來。高掌櫃跳下船,帶著兩個青衣勁裝青年過來給趙鬱請安。得知高掌櫃也要進京,趙鬱素來好客,便笑著道:“我也要進京,咱們這一路倒是可以彼此照應!”高掌櫃忙趁機邀請趙鬱胡靈和他同船進京。趙鬱看了看高掌櫃的船,確實比他的要好不少,便欣然同意了——他何等聰慧,早看出林文懷及屬下都在籠絡他。像林文懷這位手握權柄的大太監,他一向是能不得罪就不得罪,畢竟對方在皇伯父面前頗有臉面,一句話或許就能令自己失寵。不到一盞茶工夫,青衣樓的船就拔錨起航,在如血夕陽中往京城方向而去。京城正籠罩在淅淅瀝瀝的秋雨之中。這雨已經下了好些日子了,即使是慶和帝的延福宮也是又溼又冷,因此早早就生了地龍。丞相武應文和吏部尚書兵部尚書一起退了下去。慶和帝坐了半日,身體有些沉重,便起身在大殿裡踱步。外面陰雨連綿,大殿裡碧玉爐焚著速水香,清雅的香氣在大殿裡蔓延著。踱了幾步之後,慶和帝停在了一邊侍立的白文怡面前,皺著眉頭問他:“太子如今還和那幾個男寵狗扯羊皮麼?”白文怡垂下眼簾,不敢吭聲。太子一向水旱並進,男女不忌,陛下是早就知道的,原本就厭惡太子,後來就更厭惡了。慶和帝一看白文怡的神情,就知道被自己說中了,恨恨道:“他實在是不爭氣啊!”白文怡更是沉默,一口大氣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