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他媽問話呢!”周通是真的急了,這些日子以來遊擇一過得跟個遊魂似的,他為了挺兄弟,儘可能時刻和遊擇一在一起,但對方總是小心翼翼的。關於同性戀的事,遊擇一沒解釋什麼,周通也不問,因為覺得沒必要。他不可能因為好朋友的性取向就疏遠對方,相反的,他認為就算遊擇一真的喜歡同性,那也沒什麼,他得護著自己的兄弟。在班裡,誰都看得出來他們倆關係好,結果還三番五次地發生這種事,無異於是在打他周通的臉。“沒人認是吧?”周通彎腰撿起那個塞了棉花的安全套在眼前端詳了一番,“別讓我知道是誰幹的,否則咱們沒完。”鄭知找到遊擇一的時候,那傢伙正坐在教學樓後面的小花壇邊發呆。這邊原本有個門,但後來被鎖上了,常年沒人走,很少有人來這裡。鄭知看見他,終於鬆了口氣,定了定神,走了過去。遊擇一坐在花壇邊,低著頭,腦子快要炸開了,他心裡滿是怨恨,但又不知道應該怨恨誰。怨恨自己嗎?畢竟是他脫離了大多數人的群體,喜歡上了一個同性。怨恨別人嗎?歸根結底喜歡同性不是錯,那些歧視他欺負他的人才有錯。他被各種念頭撕扯著,然後就看見一雙白色的帆布鞋出現在了自己眼前。他抬起頭來,看見了那張自己喜歡得不行卻連想都不敢多想的臉。“跑那麼快,差點兒沒跟上來。”鄭知低頭看著他,兩人相對無言好一陣,然後鄭知抬手,掌心搭在了遊擇一的頭頂,“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凡是殺不死我們的,必將使我們強大。”遊擇一感受著鄭知掌心的溫度,從他的頭頂一路蔓延到了全身。鄭知的話讓他心裡一陣泛酸,他不確定自己會不會被打倒。鄭知收回手,遊擇一詫異又不捨地看向他。“覺得委屈吧?”鄭知坐在了遊擇一身邊,“我要是你,可能早就忍不了了。”遊擇一一言不發,眼睛也不敢眨一下,他怕自己一眨眼,眼淚就掉了出來,那樣太丟人了。男人嘛,怎麼能隨便哭呢?“你一點兒錯都沒有,你必須堅信這一點。”鄭知低頭,盯著遊擇一搭在身體旁邊的手看,面板很白,手指很細,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見,不用摸都知道一定冰涼,“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遊擇一猶豫著,看向了鄭知。“你真的喜歡……男生嗎?”遊擇一沒想到鄭知會問這個問題,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想說不知道,想說他只是喜歡眼前這一個男生。但理智尚存,嘴巴閉得嚴絲合縫。鄭知也看著他,兩人的眼裡是彼此的身影,一隻蜻蜓飛過來,在遊擇一肩膀停留短暫的一秒,然後又飛走。鄭知動了動,手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碰到了遊擇一的指尖。果然如他所料,涼到了他心窩裡。鄭知皺了皺眉,像是被下了蠱一樣,不由自主地握住了那隻冰涼的手。遊擇一動也不敢動,手指並在一起,任由眼前的人握住,對方手心的溫度瞬間傳遍全身,他覺得自己如同一個瀕死之人,而鄭知就是妙手回春的神醫。上課鈴響了,遊擇一總算從夢遊一樣的狀態中驚醒。他趕緊抽回手,站了起來。“上課了。”一開口,心臟像是要從嘴巴跳出來了,遊擇一說完話立刻抿住嘴唇,然後轉身想走。幾步之後,鄭知趕了上來,快步繞到他面前,一手拉住他細細的手腕,一手按住了他的肩膀。然後是一個突如其來的吻,就像剛剛的蜻蜓一樣,落得很輕,可騷動了兩個人的心。秋日早晨微涼的風包裹住這兩個男孩,想要吹熄他們身體裡即將燎原的火苗,然而只是徒勞。遊擇一愣在那裡,大腦一片空白,直到鄭知放開他,又一陣風吹過來,他還是沒能從那震驚中回過神來。鄭知原本溫熱的手這會兒也指尖冰冷,他是一時衝動,但也不僅僅是衝動,換做別人,他不可能這麼做。遊擇一的嘴唇還微微張著,鄭知看了他一會兒,突然就笑了。“行了,”鄭知往前半步,把人攬在懷裡,輕輕地拍著遊擇一的背,柔聲說,“我不知道能怎麼幫你,但是,以後再有那種事,我願意和你一起受。”遊擇一睜大了眼睛看著空無一人的前方,鄭知的話從他耳朵飄進去,繞了一圈,擠進了心房裡。他有些發抖,一部分是因為激動,一部分是因為擔憂。他偷偷地舔了舔嘴唇,想要回味一下那個吻的味道,但一無所獲,他甚至連鄭知嘴唇的輪廓和溫度都不記得。那個吻太淺了,淺到他開始懷疑鄭知到底有沒有真的吻上來。遊擇一“品味”夠了,輕輕推開鄭知,然後說:“不用了,我自己挺好的。”☆、深陷泥潭的人最怕的就是把自己所愛之人也給拖進來, 所謂“殉情”不過是傳說中被修飾了的美好,到了現實裡,除了可悲還有什麼呢?遊擇一發現,自己終於活成了一個懼怕別人靠近的人,哪怕那個人士在自己偷偷喜歡著的鄭知。他必須要跟對方保持距離,這樣才能安心。來不及去想對方握住自己的手是為了什麼, 來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