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你竟然不要!”“我說老三,你是不是傻?”“咱們家現在啥日子你不知道啊,爹養你容易嗎?你就讓爹跟著你受窮?還有你的侄兒侄女,啊,老三,你但凡有點兒良心,都不能不顧著咱們這一大家子人!”鬱仲坤道:“大哥二哥有手有腳,出去找點兒活兒幹自然能養活一大家子人。至於爹,我會養活,不用你們操心!”說完,他就進了房,再過一會兒,就見他換了一身樸素的衣裳直徑出門去了。瞧著他離開的背影,鬱仲伯兩兄弟就跳腳的跟鬱元任埋怨:“爹,您瞧瞧,您瞧瞧,這就是老三!”“老三啊,真是翅膀硬了,他有了個能幹的娘,就準備不認咱們了是吧!”“吵吵啥,老三說的對,你們有手有腳還養活不了一家人?走走,自己懶別怪老三,都給老子走!”鬱元任很是不耐煩的揮揮手,想了想,自己還是出們了。鬱元任是出去找活兒幹,他在一家酒樓找了個雜工的活計,一天包兩頓飯,一個月五吊錢。鬱仲坤也找到了活兒幹,他在一家書局交了二兩銀子的押金,領了紙筆回去幫著抄書,書店的人瞧了他的字,給的價格是一本《論語》二兩銀子。他拿著東西回家,估算著自己加點兒緊,一個月至少能抄寫五本《論語》,也就是說他抄書一個月能賺取十兩銀子。這樣他就能儘快還上欠雲花兒的錢。只是鬱仲坤並不知道,他爹那裡還拿了雲花兒一百兩銀子。天黑的時候,鬱仲坤就沒有再抄了,晚上油燈太暗,點著燈抄書,一個是太暗,傷眼睛不說還怕寫不好,另一個就是費油。可等他真相說了要說心裡話,可是鬱元任卻一直只喝酒,什麼話都沒有說。鬱仲坤攔了,不讓他再喝了,再喝就多了。“爹,您到底要跟我說啥話?”鬱元任紅著眼道:“老三啊,是爹對不住你!對不住你們母子!”鬱仲坤搖頭道:“爹,您沒有對不起我,也沒有對不起……她。”府里人說,他娘想進府不成,就跟人跑了。所以,不要他的是他娘,不是他爹。鬱元任哭道:“當初,你娘很漂亮,是花魁,爹給她贖了身養在外室,後來就有了你。再後來,爹做生意被人騙了,快要做不下去,為了討好江南布政使,就給你娘灌了藥,將她送了出去……”“什麼?爹……這個笑話不好聽!”鬱元任滿含著歉疚的淚光看著震驚的鬱仲坤:“老三啊,這不是笑話,爹說的都是真的!後來,為了讓你娘老老實實的伺候元大人,就拿你來威脅她。當然,你是爹的兒子,爹自然是捨不得對你做什麼,只是口頭上拿你威脅你娘罷了。你娘老實了,可是她跟了元其沒兩年,元其犯事兒了,就將你娘送給了欽差左安,想賄賂左安。可他卻沒想到,左安這個人心眼兒小,他看上了你娘,就不想讓染指過你孃的人活著。就這樣,元其被判斬。爹嚇著了,就帶著你們跑了,因著怕被他盯上,一直不敢聲張,隱姓埋名的過日子,遇到有人打聽我們,爹就怕得又帶你們換地方……”他們也就是前兩年得知左安死了之後,才將姓換回去的。許是酒壯慫人膽,幾杯黃湯下肚,就把這些事如倒豆子般倒了出來。“所以,你不要恨你娘,要恨就恨爹吧。爹那個時候也是沒辦法,怕鬱家的生意毀在爹的手中。”鬱仲坤驚呆了,他沒想到,他娘竟然……“爹……”他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想起那天他對自己孃親的冷漠,鬱仲坤就覺得自己不是東西。他轉身就跑出了房間,撒丫子往侯府跑。可是到了門口他又躊躇了。從小因為沒有孃親,因為桂氏常常把他孃親掛在嘴邊侮辱,他怨過,恨過,可是更多的卻是渴望。渴望自己的孃親從未忘記過自己。想象她也可能在某個角落想著自己。所以,他才偷偷的去學堂外頭偷聽,用樹枝在學堂外頭的地上跟著學寫字。他被人趕走過,被人打罵過,可換個地方,依舊去學堂偷聽。後來有位老先生對他起了憐惜之心,這才免費讓他入學。只是朝廷朝綱崩壞,他想透過讀書,透過科考改變命運的想法完全落空。不能科考,不能改變命運就沒能力去找孃親,找不到孃親,就沒辦法親自在她面前問一句:“你當年為什麼不要我……”但真等到見了面,這句話他怎麼樣都問不出口。他看到雲花兒的奢華生活,心裡對她的恨就像是高山一樣壓得自己喘不過氣來。可現在,他才知道,自己對孃親的恨是多麼的可笑。鬱仲坤最終還是頹然的轉身,他實在是沒有勇氣,沒有勇氣站在孃親面前……“坤兒……”聽到這溫柔又帶著急切期盼的聲音,鬱仲坤頓時就僵直了身子,他的腳步再邁不出去。“坤兒……”聲音近了,鬱仲坤的眼蓄滿了淚水,他轉身就跪下,把自己的頭垂得低低的,在地上‘咚咚’的磕起來。雲花兒忙去把他扶起來,拿帕子給他擦已經紅了的額頭,心疼的道:“坤兒,你這是做什麼?”鬱仲坤抬袖拭淚:“娘,兒子不孝……兒子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