琇偷偷養在後花園裡的紅莓,剛放進嘴裡時又酸又澀但最後那一下很甜。甜得讓她心花怒放。她對後花園的紅莓有著為所欲為的許可權,心情好了就給它澆點水,心情不好就任憑它自生自滅。後花園的紅莓如是,宋猷烈亦是。一個十二歲的女孩心裡兜著這麼多的心眼,可怕嗎?是有點,戈樾琇承認。但這一切根源都來自於她的爸爸。這片非洲大陸,有戈鴻煊掏錢修的公路;建的學校醫療站免費公園;但與此同時,對於這片土地而言他是一名掠奪者。戈鴻煊名下的產業讓一個個部落失去棲息地。他工廠排出的汙水讓這片嚴重缺乏水資源的土地更是雪上加霜;他旗下的說客個個巧舌如簧,在說客們的推動下,一批批重型武器被運到非洲大陸,而他在一次次內亂中獲取暴利。當那位體重常年在十公斤左右徘徊的孩子大聲叫喚忽然倒下的媽媽時,戈鴻煊也許在他比弗利豪宅和洛杉磯的富人們舉杯暢飲。以上訊息都是戈樾琇從網上一些獨立媒體人的專欄上解到,這些報道常常是今晚看到,次日再去開啟已不見蹤影。戈鴻煊應該是電影中的反派人物,也就是孩子們口中的大壞蛋。不過為了討好觀眾,編劇們一般會把大壞蛋的女兒塑造成為善良的人。現實不可能是電影,戈樾琇比誰都清楚自己和善良一點都不沾邊,但那沒什麼,這一切不是她的錯,是戈鴻煊的錯。甚至於,她還覺得自己十分無辜,她的無辜之處就在於她身體裡留著爸爸這個大壞蛋的血。基因很強大。聰明人生的孩子十有八九腦子都很好使,壞蛋生的孩子自然不會好到哪裡去。最後,該她問自己這個問題了:戈樾琇,你在笑什麼?是啊,戈樾琇,你在笑什麼?關於這個問題,戈樾琇心裡也是茫然的。唯一可以確認地是:從穿上那件雪白紗裙時她的內心就煩躁開了,什麼什麼都不對,明明裙子從質地乃至款式都完美到無懈可擊。煩躁無處不在,迫使她只能停下腳步和它們抗爭,直到……直到雪白的裙襬被粘上小小的汙漬,所有煩躁戛然而止。裙子不完美了。破壞這個不完美地還是一顆鳥屎,這非把縫紉出這件裙子的英國裁縫氣壞了不可,現在這位英國裁縫就在她家裡,她要怎麼告訴他這個不幸的訊息呢?抿著的嘴角鬆開,就差笑出聲來了。其實,戈樾琇也不知道自己在快活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