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想姑射仙境的雪神殿,坐落在山巔,從殿內望向外面,一年四季都是不變的茫茫白雪,與這裡相比,確是稍顯寡淡寂寥。姑射自化形以來,在雪神殿住了一輩子,養成了安靜的性子。在來天宮之前,她以為在九重天住著的都是尊貴無比的神仙,因此四處都有仙娥仙童前呼後擁,還擔心環境聒噪。現在看來,潤玉安排的瓊花宮應當費了一番心思,一步一景,精緻幽雅,同時宮殿外視野開闊,令人心曠人怡。宮殿之中仙侍了了,但少數的幾個仙侍都知趣得體,宮中既不冷清,也不過於熱鬧。魘獸的窩也被挪進了瓊花宮,姑射準時來餵食,與魘獸也是愈發親密。仙娥看姑射饒有興致地給魘獸準備吃的,但魘獸每次都是吃了幾口便剩下了。仙娥忍不住對姑射道:“雪神,魘獸它其實不需要吃這些小糕點的。”姑射解釋:“神仙也不需要吃凡人的食物,天宮的膳房依舊每日燒飯做菜,不過是滿足口腹之慾,圖個樂趣罷。我當魘獸也是這樣的。”仙娥揉了揉魘獸鼓出來的小肚皮,道:“雪神,瞧這小傢伙的肚子,它呀,準是已經吃飽了。”姑射問:“仙子知道鹿兒歡喜吃什麼嗎?美夢?噩夢?”仙娥:“它饞得緊,什麼夢都吃,應當是不挑的。”姑射:“那我們還是把它送去紫微宮潤玉那裡吧。我修習的道法講究少情少欲少思少念,因而我極少做夢。瓊花宮的仙人本就少,魘獸待在這裡,怕是吃得不開懷。”仙娥見姑射一派天真,不由輕笑:“帶去是可以。不過雪神有所不知,像陛下這樣修為高的上神,都會給自己的夢設定結界,魘獸吃不著。”“那便讓潤玉將結界撤了,縱著鹿兒的性子。他自己養的寵物,怎能不寵著?”在姑射的世界裡,一切都很簡單,她不理解為什麼要給夢設定結界。“勞煩仙子送鹿兒過去的時候將我的話帶給潤玉。今天是他壽誕宴會的最後一日,他定然忙碌,我就不去叨擾了。”魘獸在潤玉身邊數千年,從來都沒口福吃潤玉的夢,眼下它似乎聽懂了,興奮地“嗷~”了一聲。仙娥聽姑射隨隨便便就支使天帝,心下一驚,但又想天帝待姑射格外特殊,她老老實實地去傳話才是真的。“那奴婢這就帶鹿兒去紫微宮轉告雪神的話。”姑射又道:“仙子稍等,你再替我向他道一聲謝。我在這裡住得很稱心,這些天來潤玉公事繁忙,為天界鞠躬盡瘁之餘,還能考慮種種細節,當真細緻入微,體貼周到,是真正的君子。”她心想,若是自己邀請潤玉去雪神殿做客,必然想不到如此周全,只會按照自己平日裡一切從簡的習慣安頓好住所就讓他自生自滅去。仙娥俯首:“諾。奴婢會轉達雪神謝意,也多謝雪神理解陛下。陛下其實是個極溫柔的神仙,只可惜外人總是誤會他……奴婢多嘴了。”姑射對潤玉的過去所知不多,好奇道:“他這般面面俱到的神仙,還能被人挑毛病嗎?”“陛下不喜歡奴婢們私下議論他從前的事,雪神要是想知道,自己去問他便是。奴婢先告退了。”仙娥悠然退下。魘獸歡脫地跟上前去,顯然是覬覦主人的美夢已久。有句話說,人不經誇,一誇就跨。神仙好像也不經誇。尤其是剛被姑射誇過“君子”的天地陛下。姑射離開魘獸兩天,第三天早上睜開眼睛的時候,不禁有些想念魘獸可愛的肉爪子和柔順香軟的毛髮。好在魘獸和姑射心有靈犀,姑射走到露臺上,正好看到魘獸四蹄離地,撒歡地跑來。姑射蹲下,捏了捏魘獸鼓鼓的腮幫子,它的腮幫子裡好像藏著什麼東西沒嚥下去。下一刻,魘獸就“噗”地一下吐出一個金色的泡泡。剔透的泡泡飛上天,越漲越大,其中漸漸浮現出和實景十分相似的幻影。原來,食夢的神獸就是這樣吃下別人的夢的,姑射頭一回見,深感新奇。幻影中,盛開的藤蘿在長廊裡蜿蜒不盡,深紫淺紫,綠葉交織,美不勝收,正是那一日她看到的紫藤畫廊。緊接著,紫藤花雨中出現了潤玉和她自己的身影。姑射“哦”了一聲,瞭然:“原來鹿兒吃的是潤玉的夢。”畫面很快就轉移到了他們二人擁抱的場景。雖說這擁抱的時間比真實的時間來得長很多,姑射一開始也未作他想,只當是白天發生了什麼,夢裡大抵也會重複一遍。可隨著時間變長,這個擁抱也越來越不正常了。姑射看到“自己”的臉上出現了可疑的潮紅,而潤玉突然附身而上,一手摟住她的腰,一手按住她的後腦,吻上了她的嘴唇。畫面裡的她就像一根豐收時的麥子,腰幾乎彎了九十度。“這……這算甚麼……”現實中姑射的臉也“噌”地一下紅了,從腮蔓延到身後頸間,她無所適從地低頭,卻又有些想看接下來發生什麼。紫藤花輕輕搖晃著,灑落一片花雨。景是夢中景,人是畫中人。當姑射再次抬起頭看向幻幕時,畫面裡的兩人已然半褪了衣裳,那兩件鮫綃白衣散落在地上,潤玉將她放在滿是花瓣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