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珩靖離開望北樓前,帶走了那幅最拙劣的畫像。
司徒蒼羽立在一旁等他,一束光影在他背後,白髮鍍上了一層金,宛如神只。
一道利光,穿過層層酷寒點亮內心深處所有陰暗角。
那是他唯一的神明。
“這棟樓還留著嗎?” 珩靖出門前,有些不捨的回望。
司徒蒼羽給門上鎖,跨下臺階,才慢悠悠開口,“留著吧,說不定那天你又跑路了,我還得用來懷傷悲秋。”
珩靖非但沒有不悅,反而嘴角上揚,“改明兒,給你建個大點的。”
“得寸進尺啊,珩靖。” 司徒蒼羽幾乎沒直呼過幾次他的名字,以往都是氣急敗壞下的警告。
“你昨晚可不是這樣喊我的。” 珩靖聲音裡帶著鉤子,人像是沒骨頭似的,往對方身上蹭。
司徒蒼羽想起昨夜,情迷之際,珩靖故意吊著不給他,非得讓他再次喚聲靖靖才行。
帶著急切氣息,附耳低語,一聲一聲中,彷彿又回到過去。
疊字夾雜著尾音被司徒蒼羽喊出了不一樣的調子,他不喜歡別人那樣喊他,因為司徒蒼羽獨屬的。
用手肘杵了兩下靠過來的身體,“青天白日,注意點。”
“你當街抱著我啃就行,我離你近點都得注意,你們梁國都是些什麼難規矩。” 珩靖又恢復巧辯。
從前,只覺得珩靖是性情怪張,善變只是他驕橫下的一種常態。
現在有點懷疑,是不是雪族術法裡,有某種恣意放蕩的鬼神附體。
司徒蒼羽本能反駁,“埋汰我就埋汰我,扯什麼梁國。”
珩靖眨眼間跑沒影兒了,巡視一圈,在遠處賣唐人的攤前看見了那一抹影。
“小郎君,來一個嗎?” 攤主三兩下勾出一隻栩栩如生的糖人,遞給一旁小孩,問珩靖。
“醜。” 珩靖丟出一個字。
攤主擼起衣袖,剛想大罵,司徒蒼羽掏出銀子賠了不是,拉著人走開。
“就算醜,你也不必特意上前說一句吧。” 司徒蒼羽想起他一臉嫌棄說丑時的樣子,有些好笑。
“我要個好看的。”
“好看的什麼?” 司徒蒼羽話剛落口,反應過來,“你說糖人?”
珩靖冷清的臉色,不動聲色挑了下眉。
“行,你想要怎樣的圖案?”
“要你。”
剛想捂嘴,察覺並未引人注意,鬆了口氣,“先回府,我讓人去買。”
“為什麼讓別人去買?” 珩靖不太樂意。
司徒蒼羽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彷彿在說,你難道不知道。
回府時,已是中午。
司徒蒼羽讓多福帶上他的畫像,去糖人鋪子買糖人,得照著畫像做。
“主子,你這是要不自己送進三公子嘴裡啊。”
多福一臉壞笑 ,被司徒蒼羽踢了一腳,趕了出去。
兩人用膳時,小瑤前來稟報,小琳院子裡開始搭冰牆了,只是秋老虎時節,冰磚融得快。
珩靖悠悠抬手,幻化出一片雪花。
司徒蒼羽和小瑤同時震驚。
只是兩人的點不一樣,司徒蒼羽驚駭他說暴露就暴露的術法,小瑤則是震驚他會雪國術法。
珩靖遞了個眼神,示意她接著雪花。
小瑤宛如一位虔誠信徒,雙手合攏攤開掌心,小心翼翼看著雪花落入自己掌心。
“放在第一塊冰磚上。” 珩靖散慢開口。
小瑤深怕雪花在自己手裡融化了,沾著輕功跑了出去。
“你不能明目張膽當著外人用術法。” 司徒蒼羽警告道。
“哦?我以為小瑤姑娘不是外人。”
司徒蒼羽頓了一下,他對小瑤絕對信任,只是擔心珩靖毫不掩飾用術法的做派,會引起旁人注意。
“這不是重點。”
“?”
“你這樣隨手來一下,不僅嚇到普通人,還會被居心叵測的知道。” 他操心的說道,“不安全,會被列國追殺的。”
珩靖高傲地聳了聳肩,“怕什麼,我又是打不過。”
“你倒是打得過,小延洲能抗揍嗎?還有你要的那幫小孩他們經揍嗎?”
好像有點道理,畢竟以後身邊全是一群話都說不明白的孩子,還是得低調點兒。
他咬了一口芙蕖香酥,“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