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婆子自己也知道這一點,除了行禮便是低著頭,眼神一點不敢亂瞄。正如喬氏所言,就算她現在體弱多病走不得路,也該是婆子扶她進來,就算繼王妃算是婆婆,喜鵲兒是可以扶她的。所以……喬氏這是打算要告狀?還是要劃清界限?不過不用喜鵲兒說,玖荷也知道喬氏也沒到走不得路的地步,玖荷記得上次她去廟裡,回來的時候兩人正好碰見了,兩個婆子可都是在她身後跟著的。喬氏瘦弱歸瘦弱,走路是不用人扶的。而且小半月不見,她精神頭比上一次又好了許多。玖荷目光在她們臉上掃了一圈,這種事情想明白就行,橫豎都是不相干的人,一個想叫她死,一個從裡到外都瞧不起她,說她是戲子,是逗趣兒的,她是完全不打算摻和進去管這種爛泥攤子的。玖荷唯一做的,就是轉頭跟羅媽媽道:“王爺還沒來,咱們也等一等。”羅媽媽笑了笑,道:“外頭冷,要麼郡主進屋去?”玖荷點了點頭,好像一點沒看出這兩撥人馬暗地裡的交鋒,直接便進了廂房。奉先堂是擺放祖先牌位的地方,建的莊嚴肅穆,舒適性上就差了些,椅子上的墊子是麻繩編的。地下沒有火龍,房門大敞著,屋裡也就擺了兩個火盆,與其說是取暖,不如說是讓裡頭不要太過陰冷。玖荷尋了地方坐下,繼王妃等人也跟了進來,一一落座。繼王妃咳嗽一聲,看著喬氏道:“你身子看著好像好些了?這地方不好用手爐,要麼再讓她們上些熱茶,也好叫你暖暖手?”“不必了。”喬氏拒絕的很是徹底,連句解釋也沒有,就這麼幹巴巴的三個字兒算了事。繼王妃臉上閃過一絲錯愕,似乎是完全沒想到喬氏會這樣直接,她一時語塞,喜鵲兒接了上來。“嫂嫂若是再喝下去,怕是一會兒就要更衣了。”喜鵲兒的視線在喬氏的衣裳上掃了掃,不說話了。玖荷這幾月也曾去過幾次所謂姑娘家的宴會,對這種說一半暗示一半的講話方式已經很是熟悉了。這是說喬氏現在說不喝茶是裝的,而且她前頭已經喝了不少了。不過熟悉歸熟悉,明白歸明白,並不代表玖荷會參與這種事情,她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只是坐在那裡看著門口,聽著外頭的動靜,就好像沒聽見她們方才的對話。過了約莫半盅茶的功夫,卓長東跟在王爺身後,兩人一起到了奉先堂。玖荷起身迎了出去,這會兒喬氏起身也不慢了,雖然還落在最後一個,不過不像方才,那邊都行過禮打過招呼她才出來。繼王妃臉上倒是看不出來什麼,喜鵲兒撇了撇眼睛,嘴裡不知道說了什麼,喬氏聽見之後變了臉色。“王爺。”繼王妃拉著喜鵲兒上前行禮,又跟卓長東打了招呼。王爺淡淡嗯了一聲,喬氏也是一樣,不過她走到世子面前拜下去的時候晃了晃身子,腿一軟就想栽倒。卓長東眉頭一皺,跟在他身邊的王公公很是眼疾手快的扶了上去,道:“世子妃身子又不舒服了?”一邊說一邊回頭道:“付氏呢?”扶著喬氏的那個婆子打了個哆嗦,道:“付媽媽傷風了,回去家裡修養了。”王公公點了點頭,又道:“那你還不趕緊來扶著?”婆子上前扶住喬氏的胳膊,卓長東抿著嘴唇,表情看起來冷冷的,“若是你身子不好,上了香就回去。”喜鵲兒臉上閃過幾分幸災樂禍,喬氏咳嗽一聲又站直了身子,道:“方才是頭暈,現在好了。”小小的插曲過去,幾人都跟在王爺身後,一起進了正堂擺放靈位的地方。要說這個順序也是很講究的。王爺走在最前頭,卓長東落後王爺半步,再下來玖荷,依舊落後半步。然後才是繼王妃跟喜鵲兒,喬氏被擠在了最後。羅媽媽跟王公公兩個就在廊下看著,見此情景羅媽媽不由得嘆了口氣。繼王妃原本也是能跟在前頭進去的,不過依舊是她那句話“不敢與先王妃比肩”,然後就落在後頭,十幾年來一直如此。至於喬氏,去年還是跟在世子身邊,在繼王妃前頭進去的,現在——又能怪誰呢?羅媽媽收斂了眼神,裡頭已經開始上香了。太監擺了專門用來祭祀的大菜和牲畜,又點了香燭等物,眾人從太監手裡接過香,一一上前祭拜。等輪到先王妃的時候,玖荷看見繼王妃眼圈紅了。再等到三鞠躬之後,三炷香插進香爐裡,繼王妃抬起頭的時候眼淚就掉了下來。不僅如此,她還啜泣兩聲,拿帕子壓了壓眼角。一看見她這個樣子,玖荷就怒火中燒,上輩子她是怎麼死的?是繼王妃跟喜鵲兒的陷害!不可否認一開始是因為喜姨娘“流產”要找個替罪羊,可是後來的呢?從孫氏兩個說出來她不是親生的,從那塊玉佩到了繼王妃手裡——只要見過先王妃的,都說她跟先王妃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再加上那塊玉佩,繼王妃難道一點都沒有懷疑?然後她做了什麼?更加的心狠手辣,下了死手要把她至於死地。這就是不敢與先王妃比肩?這就是跟先王妃姐妹情深?是她誤會了姐妹還是她不理解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