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紀安咳嗽了兩聲,正色道:“我已經差了人去大佛堂,看能不能找到些線索。能叫馬驚了的藥不多,況且京裡這些人家……能在家裡養許多馬的本就不多,敢在我身上下手的就更少了!”卓長東正想說什麼,他書房伺候的丫鬟輕輕敲了敲房門,卓長東叫她進來,那丫鬟輕聲道:“梨華院來人請世子。”說的隱晦,除了廖紀安聽不明白,不管是卓長東還是玖荷都知道這說的是世子妃。只是選了這個時候……玖荷給哥哥遞了個眼色,去唄,喬夫人還在呢。卓長東沉吟片刻,說起來這還是世子妃第一次差人來找他……也不知道有什麼事情,當下便起身道:“我去看看。”又對那丫鬟道:“好好伺候著,再去換新茶點來。”方才他們三個人說話的時候,屋裡可是什麼人都沒有的,現在他走了,雖然覺得廖紀安沒那麼大的膽子,不過還是叫個人看著的好。屋裡剩下兩人,還有個丫鬟在一邊伺候著。廖紀安的語氣很是平常,道:“給我換點白水來,這個時候再喝茶,怕是睡不著了。”又對玖荷道:“你也換香飲喝?”玖荷想想也是,便道:“不要點心了,馬上就要吃晚飯了。”丫鬟就這麼被支了出去。廖紀安忽然嘆了口氣,站起身來衝著玖荷鞠了一躬,“今天還是為了謝謝郡主——”玖荷嚇得急忙站了起來,想去扶他又覺得自己根本拉不動他,可是閃到一邊又覺得太過失禮,著急的臉上還有點紅。“是我哥哥,我就是在旁邊看了看。”廖紀安直起身子,覺得她臉上淡淡的紅暈很是好看,便輕聲道:“世子我也是要謝的,可是也要謝謝你,幫我安慰我妹妹。”玖荷猛然間就想起善佳最後那個焦急中又帶著點傷心的眼神,道:“我……她好些了嗎?”廖紀安道:“已經好很多了,我問什麼她都能回答,若是不是你安慰她,想必她也沒這麼快平復。”玖荷這才放心,道:“我……當時氣急了,你母親說……”又覺得當著人說人家母親不太好,“總之善佳沒事兒就好。”她想起善佳膽子小,又想起她緊緊抓著自己衣襟,心中不免又生了幾分愧疚。哪知她才剛鬆了口氣,廖紀安又是一個長揖,“善佳還叫我替她給你道歉——”“你這是做什麼!”總之情急之下,玖荷連將軍也不叫了,“哪兒有那麼多事情。”廖紀安嘴角翹了翹,聽見玖荷又道:“趕緊坐下,咱們坐下說話。”廖紀安輕輕嗯了一聲,“我母親拜佛拜的魔障了……”他聲音變得特別的輕柔,“我記得我小時候,家裡便是整日的青煙繚繞……我都看不清母親的臉。”廖紀安眉頭皺了皺,玖荷便覺得自己心裡揪了一下。這樣一個錚錚鐵漢,在戰場上流過血,將西戎大軍拒之門外的將軍,臉上卻露出這樣脆弱的表情……“後來我父親死了,我母親便整日拉著我們一起燒香拜佛,那會我年紀也大了,便尋了個門路,去了邊關戰場。”說著又衝玖荷笑了笑。玖荷只覺得他的笑容看著很是虛弱,便將丫鬟剛送來的香飲給他也倒了一杯,“你喝點甜的。”廖紀安拿起杯子抿了一口,道:“可是我走了,我的兩個妹妹……”他嘆了口氣,“我回來的時候,善芳——也就是我的大妹妹已經出嫁了,她出嫁的時候母親居然都沒有派人通知我,說是我身上血腥氣太重,會衝了她的好日子。”“她出嫁的時候,是母親孃家的人替我被她上轎子的。她嫁的又遠,我倆怕是……十年都沒見過了。”玖荷不由自主便伸手在他胳膊上拍了拍,道:“不怕,現在你也留在京城了,回頭派人把她接回來住些日子,回孃家小住也是平常的很。”她又衝廖紀安笑了笑,“她這許多年沒回來,想必也是想回來的。”“她的哥哥已經成了大英雄,能保護全天下的英雄。”廖紀安點頭嗯了一聲,不得不說,玖荷這句話叫他心裡好受了許多。雖然說一開始他是存了幾分別的心思,可是話說到這個程度,已經全部都是真情實感了,而且這裡頭沒有一個字兒是假的,甚至……有些事兒比他說的更加的過分。“今天回去也是一樣,她只說是待我受過,說京城裡誰家的馬不驚?就是將軍府的馬驚了,不是無妄之災是什麼?”廖紀安頗有幾分無奈,這些話他是當著卓長東也說不出來的,今天卻全在玖荷面前講了個透徹。“又說若是不是我身上揹負了這麼些人命,馬又怎麼會驚?”廖紀安嘆氣,“連我給她配的幾個家丁,她也說是沾過血的,不叫到她面前去。”玖荷深吸了一口氣,雖然不好說她是自找的,但是別的話還是能說一些的。“你不用理會她,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是英雄,我也知道你是英雄,你保護了大周多少百姓?叫多少家庭免收顛簸流離之苦,這些並不是她三言兩語就能磨滅的。”雖然這樣說,不過玖荷心裡卻覺得,應該把這位廖老夫人放到邊關去住上一年半載,她身上指定什麼毛病都沒有了。廖紀安覺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