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有貞節牌坊的老夫人,一個考中狀元做了縣令的兒子,又是寡母帶著孫子在老家過活,張縣令每年逢年過節,尤其是過年前,都會帶著東西來看望一番。張大人打的什麼主意,玖荷也能猜到幾分。尤其這一次又點了他們家少爺做案首,等於說親手送了陶行一個秀才的功名。雖然一個縣首在漫漫的科舉路上算不得什麼,甚至在官途更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了,但是某種程度上來說,張大人跟陶家也有了不大不小的聯絡。想必他現在也很是忐忑,比誰都想知道陶大人究竟有沒有通敵賣國,有沒有勾結邊匪。玖荷說完這句話便靜靜的等著,果然堂上安靜了許多。半晌張大人站起身來,只說了兩個字:“腹痛。”便快步朝後堂去了。等到張大人離開,又過了片刻,師爺走到玖荷面前,道:“你隨我來。”路老六不幹了,當下道:“你們這是要串供不成!憑什麼把她帶走?”師爺上前狠狠踢了路老六一腳,“人家是好人家的姑娘,你也是好人家的姑娘不成?不過一個賴皮,好好在這兒跪著!”當下又有兩名衙役上來,朝路老六後背上不輕不重的來了兩下子,他果然不敢再說什麼了。玖荷跟著師爺到了縣衙的後堂,進去便看見張大人皺著眉頭看著她,不等她站定,張大人便問:“陶大人信裡寫了什麼……他究竟是不是通敵賣國了。”問得這樣急躁……玖荷索性也把話攤開了說。“不可能,再說又有誰通敵賣國會把老母親跟兒子女兒都留下來的?”“那這……”張縣令急躁的在屋裡轉了兩圈。師爺倒是比縣令冷靜許多,咳嗽一聲道:“你左右不過一個丫鬟,知道什麼?孟氏不是陶大人生母,再說……孩子跟誰不是生?”只是後頭這個他自己說出來也皺了皺眉頭。養到十三歲的兒子啊,還是學業有成的兒子。玖荷瞪了他一眼,“我姓孟,我要叫老夫人一聲姑祖母的。”說完這話,她嘴角不由得翹了翹,甚至很是驕傲的挺直了背。“再說這不過是流言,陛下可有給我們老爺定罪?可有說要奪去我們老爺的功名?”張縣令倒是點了點頭,師爺興許是早就習慣了唱白臉的角色,當下又道:“說不定詔書已經在路上了。”“連廖將軍都說了沒有功夫去尋我們老爺,這罪名就算有,也要等到仗打完了。”師爺繼續冷笑,“那可不一定,指不定什麼時候為了穩定軍心,就先拿他開刀了?”“一起失蹤的可是有三方人馬,一天沒找到,這罪名就落不到我們老爺身上。再說了,”玖荷瞥了他一眼,“就是張大人斷案,也萬萬沒有按照常理這種說法。”“斷案是要依著大周律的!”師爺跟縣令又對視了一眼,張縣令隱晦的使了個顏色,師爺悄無聲息的退後了半步,似乎不打算說話了。玖荷心裡稍稍放鬆了一下,但是這等心照不宣的默契是遠遠不夠的,她要達到的目的,是縣太爺穩穩的站在陶家這一邊。玖荷又張口,道:“我們老爺無非兩種下場——”師爺眼睛裡流露出點諷刺,明顯是還想說點什麼的意思。玖荷裝作沒看見,繼續道:“第一,我們老爺蒙受不白之冤,又因為事發太久沒法洗脫冤情,就這麼被揹著罪名一輩子。”“若是這樣,萬一邊關打個敗仗,這罪名肯定是要被踢在我們老爺身上的,陛下也說不準要拿我們出氣。”玖荷嘆了口氣,“只是現在連這地痞都該欺負到我們頭上了,也不知道等陛下想拿我們出氣的時候,我們還在不在了。”玖荷餘光掃了張縣令一眼,見他果然愣住了。便又加了一句,“那個時候陛下的雷霆之怒也不知道要發在誰身上。”張縣令擼了擼鬍子,一臉的若有所思。“第二,便是我們老爺洗脫冤情。”玖荷的聲音輕快了許多,“我們老爺無辜被冤枉,連帶家裡人也過的很是辛苦,到時候陛下看了心疼,肯定是要有褒獎的。”“我們老爺已經當了兩輪的縣令了,又是正經科舉出身,還做過翰林,也不知道能提到什麼位置上?”玖荷故意頓了頓,陶大人的這個資歷,將來最高做到首輔也是有可能的,加上陛下年幼,又對他心有愧疚,這個可能性就更大了些。果然張縣令臉上的表情又變了變。“我們老夫人還有先帝親賜的貞節牌坊,太后也是知道的。”玖荷又扯了現在正垂簾聽政的太后出來,一個個砝碼往上頭加,“老夫人是肯定能得一個誥命的。”“還有我們家少爺,他如今已經被您欽點當了縣首,等於說一個秀才的功名到手了,說不定陛下會親自下旨,許他進國子監進學呢,這可就是舉人了。”屋裡明顯有人倒抽了一口冷氣。玖荷不說話了。張縣令明顯已經有了決斷,就連師爺聽見她這番話,也沒什麼可說的了。說白了玖荷這番話無非就是兩個意思。若是我們老爺有罪,那您得護著他的家人,不能讓別人先洩憤了,不然到時候陛下的氣撒在誰身上?那就只有平興鎮的父母官張大人您了。若是我們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