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很是高傲的站起身來,將杯子遞給一邊侍奉的太監,彈了彈袖口,像是清灰,這才道:“上頭熱的很。”又道:“這便上去。”睿王爺皺了皺眉頭,從昨天他進宮,皇帝就一直陰陽怪氣的,雖然最後拿了玉璽好了些,可是這一晚上沒見……怎麼又不好了?“王顯呢?”睿王爺道。王顯是皇帝的貼身太監,還是王府內總管王書榮的乾兒子,皇帝一向帶著他在身邊,幾乎是形影不離。皇帝很是不在乎的說了一句,“他有重要差事要辦。”說完便不理會睿王爺了。“你也來了?”衝著玖荷,皇帝倒是笑了笑。玖荷也回了個笑容,衝他點頭道:“上頭其實不太熱,還有傘呢。”幾人出來,一邊上樓梯,皇帝道:“也不知道禮部跟欽天監是怎麼選的時辰。午門朝南,巳時二刻才開始,太陽正好照在我臉上,我還得站在最前頭,熱死了人了。”玖荷抿著嘴笑了笑,她從,下頭便是對此次戎東之戰各個有功之人的封賞。玖荷著重聽了兩個,一個是廖將軍,一個是陶大人。廖將軍得封一等武陽伯,散階升正二品金吾將軍,又因為功勳卓著,特授勳正治上卿。下一個是陶大人,他的散階升了正五品奉政大夫,也跟廖將軍一樣,因為功勳卓著,也有授勳,是個正五品的修正庶尹。又對家人各有追封。玖荷鬆了口氣,廖將軍雖交了兵符,不過有了爵位,那便是又有了名聲又有了封地,整個朝廷都對他讚許有加。至於陶大人,他一下子升了整整兩個品級,算起來就是四級,雖然這聖旨上對本職還沒有任命,不過可以肯定,他下個官兒肯定是正五品的了。聽完封賞,便是獻俘。廖將軍俘虜了不少西戎人,不過夠資格參加獻俘儀式的只有兩個。一個是西戎那邊領軍的將軍,還有一個是西戎皇帝的二子,也是他最有出息的一個兒子。兩人都穿了大周的衣裳,梳洗的乾乾淨淨,臉上颳了,頭上也按照大周的風格重新梳了,跪在午門之前念降表。又叩謝皇帝不殺之恩。玖荷看見皇帝一臉的嚴肅,並沒有因為這場勝仗喜形於色,不過她也聽出來了。那戰敗的大將軍已經是失了精氣神,可是那位據說最有出息的二兒子,聲音洪亮,總有種不肯服輸的精神,怕是後頭還要生事。獻俘禮整整一個時辰,到午時二刻才算完。眾人各自離去,不過像特別有聖寵的,比方玖荷還有睿王爺都留了下來,隨著皇帝去了御書房。太后孃家也留下來兩個女眷,隨著宮女往慈寧宮覲見太后去了。剛走沒幾步,卓長東也跟了上來,頭上的鳳翅盔被他抱到了手裡,露出那張曬得通紅的臉來。他算是最辛苦的一個,整套幾十斤的披掛上身,還得帶著人在下頭大太陽底下曬著,不僅是臉通紅,額頭上還有一圈汗,領子上那一圈紅色的領子都能看出來白邊,明顯是汗一次次溼了又幹,才能留下這等痕跡。玖荷有點心疼,將裝著生津丸還有仁丹的小荷包遞給了他,又解了帕子給他。到了御書房總算是涼快了下來,而且這裡頭還有個人看著很是眼熟,正是皇帝身邊的小太監王顯。王顯一見皇帝進來,急忙行禮,只是一抬頭看見玖荷,明顯愣了愣。皇帝大步走到椅子上坐下,先說了一聲“你們自己坐,不用叫我招呼了。”又問王顯,“東西呢?”哪知道王顯搖了搖頭,小心翼翼道:“說是已經被人買走了。”皇帝一怒,“誰這麼大膽子!你就沒問問他!”王顯彎著腰道:“問了,店家不肯說。”皇帝皺著眉頭,“連個商戶都看看不起朕!朕要——”外頭又有個小太監進來,先是皇帝行禮,又對卓長東道:“您手下副將來找您,正在門口等著。”卓長東眉頭一皺,隨著這小太監出去。門口正是他的副將,手裡還拿著信物,道:“方才有人拿著將軍的信物,去了衛所,說是有人來店裡鬧事。”卓長東接過這東西一看,不正是他留給當鋪老闆的?他沉吟片刻,道:“你先帶兩個人去他店裡守著,若是再有人來,只管拿了便是。”副將領命下去,卓長東又回到屋裡。小皇帝發了一頓脾氣,忽又嘆了口氣,走到玖荷面前道:“原想給你送個東西的,沒想——”小皇帝臉色不好了起來,咬著牙齒道:“也不知道哪個敢在虎口上拔牙!”說著又對睿王爺道:“朕在宮裡不方便,還要王爺動手了!”睿王爺是最喜歡聽他說朕的,尤其是在他面前,每次都是生氣了,又或者有事兒求他,拉不開臉的時候,這“朕”就出來了。睿王爺笑了笑,道:“不僅是我,還有世子呢,總是能替你把事兒辦了!”小皇帝有點氣哄哄的點頭,道:“前些日子我偷溜出宮,看見你在至寶齋裡當了東西,我還特意吩咐掌櫃的不能動——”別說睿王爺了,就連差點熱暈了的世子都覺得不太對了。“——沒想他居然敢賣了!”睿王爺下意識就跟世子對視了一眼。你沒跟你弟弟說?你是當父親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