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記憶裡的小細節就這麼浮上了腦海。比方玖荷前頭梳了婦人頭。陶家上上下下,男丁算上才十三歲的陶行也就才四個。一個十五以下,一個六十以上,算兵役都不能算在裡頭的。陶大人肯定是不可能的,那就只剩下這個程成了。還有……程成回來之後身上穿的那個縫了許多口袋的背心,陶大人腳上那雙到現在還能穿的布鞋。廖紀安想起自己一路上對程成的賞識,什麼忠心,膽大——他真恨不得回去扇自己兩巴掌!廖紀安眉頭一皺,又道:“前頭郡主在你們家裡,老夫人照顧她照顧的很好。”陶敏道:“不敢當,都是郡主在照顧家慈。”廖紀安故意又笑了笑,道:“不過那會兒郡主敢扮作小婦人上京,真是膽子大啊。”這件事兒說起來陶大人也是滿腹的感慨,尤其是郡主能這麼堅定的相信他不會投敵。“誰說不是,聽家慈說,這主意還是她自己出的,考慮的十分周全,謝嬤嬤還給了她一個鐲子,連程成的八字她都知道了。”廖紀安心裡越發的不是滋味了。甚至有點後悔把話題遷到這個上頭,原本還能騙自己是老夫人主動求她的,可是現在……她怎麼這麼——叫人又愛又恨呢!廖紀安不由得嘆了口氣,陶大人有點詫異的看著他,廖紀安又擺了一張嚴肅臉,道:“我給你說說宛平縣裡頭的權貴——”看陶敏臉色不好,他又道:“不是叫你避開他們,是叫你知道萬一遇見了,從哪個地方使勁兒。”玖荷扶著老夫人到了後院,剛進去還沒坐下,老夫人就衝她鞠了一躬。玖荷驚得差點跳了起來,“您這是做什麼!”老夫人給謝嬤嬤使了個眼色,謝嬤嬤去了內室拿東西,老夫人道:“昨天行哥兒帶著我們去藥鋪抓藥,說是給他補身子用的。我原以為這銀子是你回去睿王府才有的,但是仔細一問,這銀子到手的時候你還沒回去睿王府,也完全不知道自己是郡主。”謝嬤嬤拿著銀子出來,老夫人將剩下的銀子塞在了她手上。“行哥兒說這銀子是你賣了陶依依的路引得的,這話我是不信的,路引能賣多少銀子他不知道,我知道!”老夫人又道:“你當了什麼東西?”玖荷從來沒想過老夫人這麼敏銳,當下一五一十的都說了,又道:“也沒什麼,若不是把玉佩當了出去,興許還沒這麼順利就能認親呢。”哪知道這話說出來,老夫人的眼圈紅了。她抿著嘴,一臉嚴肅道:“你也不用瞞我,再說又是死當,我活了這一把年紀,什麼看不懂呢?你當初根本就沒想著還要找回爹孃,你完全就是為了我陶家——連命都不要了!”老夫人聲音都有些哽咽,一把將她抱在懷裡。玖荷也不由得紅了眼圈。這番話並沒有避著陶行,他聽見這番話,頓時把前頭玖荷一系列動作背後的意思全聯絡了起來。跟祖母不一樣,祖母僅僅是聽,他是天天都在玖荷身邊,他是從頭看到尾的。“姐姐!”他不由得叫了一聲,道:“我會好好地讀書,將來中狀元,當首輔,絕對不叫別人欺負你!”玖荷還被老夫人抱在懷裡,卻又忍不住伸手出來揉了揉他的頭,道:“我等著你!”不多時酒席來了,前後兩桌都痛痛快快吃了一頓,廖紀安雖然挺想送玖荷回家的,不過大軍才回京城,那些立了功的將領們還好說,還有那些沒有功勞,但是也出了力的將士們,尤其是底層計程車兵,還有陣亡的,傷殘的,總之他現在恨不得一天能有二十四個時辰來用。當下很是遺憾的先走了。玖荷出來沒看見廖紀安也有點失望,衣服的事兒她還沒問呢,只是人不在又不能追到他府上……當下也有點遺憾先回王府了。只是一回去便覺得氣氛不太對,府裡上下人人自危,臉上都沒了笑影。玖荷叫了羅媽媽來,問道:“這是怎麼了?我不在,王爺進宮去了……世子在家休養,還能出什麼事兒不成?”羅媽媽道:“剛才接到了訊息,說世子妃的母親已經到了通州,今天修整一天,明天趕中午之前就能到了。”玖荷皺了皺眉頭,“就為這事兒?”明顯不可能啊。羅媽媽低了頭,小聲道:“世子早上處置了家裡幾個下人,裡頭有個世子妃屋裡的丫鬟……兩人吵了起來,世子摔了門,說是門框都掉了下來,世子妃……不太好,太醫才走。”玖荷立即就站了起來,“我看看她去。”但是走了沒兩步她又停了下來,“您先同我說說都處置了什麼人,又是怎麼處置的。”雖不知道世子爺跟世子妃究竟吵了什麼,但是世子爺處置的這幾個人羅媽媽已經打探清楚了。“繼王妃還有世子妃院裡各一個小丫鬟,聽說是堂姐妹,一個芍藥,另一個好像叫牡丹。還有前院三個小廝,花園子裡一個看門的婆子,咱們院子裡也有個掃地的婆子。”玖荷點了點頭,又聽羅媽媽道:“連家裡人全部都送到莊子上了。”羅媽媽又看她一眼,小心道:“那莊子在西南,是產藥材的,送過去的人從來沒有回來的。”玖荷不由得皺了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