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獨秀沒想到屋子裡還有個人,見顧雪君大步走來,擔心他像往常那樣一語不合就貼上來像只狗崽子似的對自己又抱又親,——這動作雖讓他歡喜,此時卻不適宜——連忙迎上去,不著痕跡地一側身拉過顧雪君的手:“今日學得如何了?”顧雪君將他一連串的動作收入眼底,眼中染上笑意,卻故作不知,乖乖巧巧地將自己所做之事一一稟報,寧獨秀對寧織雲點點頭,雖不明白她為何會在此處,卻並未多想,只當是病友之間特殊的磁場讓她覺得雪君有些親切吧。至於雪君對她如何——一來他不是瞎子,看不見雪君對自己的心意,絕不會胡亂吃那些飛醋;二來他對雪君瞭解得清楚,這孩子看著溫柔和善,實則自有一番心防,如若不是用時間磨去他的戒心,便絕不會令他動色。自然,論及誰在他心底這個答案,便是不言而喻的了。見顧雪君有些不甘心,寧獨秀鏡片後的眼中染上笑意,安撫性地拍了拍他的手。兩人又是一番考教,待寧獨秀滿意地回過神來,便發現寧織月尷尬地站在那裡,顯得十分楚楚可憐。他這才恍然,有雪君在的地方,自己便總無暇分心他人。這讓他有些歉意,然而還不待他琢磨出怎麼安撫這可憐的少女,寧織雲便怯生生道:“雲、雲兒打擾秀叔叔和雪君哥哥了,雲兒先回去了。”說罷,便瑟縮著跑走了,雪白的衣裙翻滾出精巧的浪花,顯得十分動人。額……秀叔叔?一時間,呆在書房中的兩人俱有些呆愣。寧獨秀摸摸鼻子,自己這個名字的確是……看著樹大招風拉仇恨不說,這親近些的稱呼也是一樁麻煩事。當然,寧獨秀是決計不會說,自己小時候被父母大哥惡趣味地喚做“秀兒”的。直到現在,一想到這個名字,寧老闆都忍不住板下臉呢。至於顧雪君……“臥槽!!!她居然搶先一步!!!”明明他才是寧老闆最親密的人,居然被一個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女人搶先喊了暱稱,就算“秀叔叔”實在算不得什麼“暱稱”,但意滄浪的心眼只有針尖那麼大小,怎麼能容忍這種事情發生?六六躲在系統空間的牆角,看著素日疲懶的宿主不惜耗費精神力,具現化出自己原本的形象,高高大大的英俊青年頂著一副本該淵渟嶽峙的身體,卻抓狂地暴躁著,不由瑟瑟發抖。別誤會,憋笑得抖。“冷靜!冷靜!宿主!你要空記住寄幾啊!”“我控制不住!”意滄浪猛然摔下一句話,下一秒就消失不見了。作為一個給,一個攻君,雖然他最擅長扮豬吃虎裝弱雞,雖然他對愛人溫溫柔柔似水磨,但他也是有底線的!之前也就算了,現在有人喊“秀叔叔”,他這麼還會甘心繼續喊生疏客套的“寧叔叔”?拉燈的時候喊叔叔是偶爾的情趣,但他更想的是……“阿秀!”寧獨秀無奈地被身上忽然解禁的青年壓倒,青年像是一隻大狗似拱在他身上,一口咬住他脖頸與肩部交接的軟肉,狠狠地喚著。“阿秀!”“阿秀!”“阿秀!”沒喚一下,青年還要惡劣地舔一下那裡——他甚至那裡是寧獨秀一處不同尋常的敏感點,往日只要懟這裡,寧獨秀便會軟得沒法說。寧獨秀還想要努力掙扎著挽回一下自己作為叔叔的威嚴,然而警告的話剛剛說出口,便被青年用牙輕輕一刮那裡的癢癢肉,噫——“別、別碰那裡了……”到最後,不可一世冷若冰霜的寧老闆甚至都被欺負得擠出淚花來。“不管,雪君才不要再喊什麼寧叔叔呢,阿秀,你去做寧織雲的寧叔叔,做雪君的阿秀,好不好?”寧獨秀掙扎了一下,最後還是屈服在青年認真得彷彿自己是他整個世界的眼睛裡。算了,再怎麼說,阿秀也比秀兒好聽吧。 菟絲花開之地主家的傻兒子(14)雖然趁機“胡作非為”了一把, 但顧雪君終究不是真正不懂事的幼童, 蹭了一會兒便見好就收,乖乖去完成今日的課業。這也是寧獨秀一種莫名的堅持吧,即使他的雪君是一個或許註定此生不如常人的痴兒, 他也依舊堅持讓雪君按部就班地進學。過了一會兒顧雪君忽然覺得身邊之人氣息變得清淺, 略一側頭, 寧獨秀正靜靜闔目淺眠。那雙睜著時流光溢彩的眼眸此刻閉著,濃長的睫羽下方有著淺淺的青色, 這幾日他忙昏了頭, 難得今日能睡得如此安穩,原本微斂的眉心也隨之慢慢舒展, 似乎是因為感受到熟悉的氣息的而心安罷,只是這麼一小會兒的功夫, 寧獨秀的便輕輕打起了小呼。意滄浪心中微動,這個世界由於自己特殊的人設,愛人反而成為那個包容成熟的角色,無論面對什麼事, 他都是不疾不徐,胸有成竹, 散發著強大的矜持與冷傲,說起來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愛人如此睏倦疲憊的樣子。當然, 如果讓意滄浪來選, 他寧願自己看不到如此脆弱地依靠著自己的愛人。明知寧獨秀聽不到,然而意滄浪卻仍舊放輕了聲音:“這幾日阿秀仍舊在為了軍工那件事奔波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