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等蘇宦郎將一切轉述完畢,希冀於許清做出改變時,許清卻只是在剛聽到的時候挑了下眉以示驚訝,之後便一直保持平靜的狀態。平靜,是的平靜。甚至問出口的 女尊媚色傾天下之寵宦登天路(12)玉求瑕很快就面臨御醫正的鳳姿的修長身影,許清眼中閃過一抹陰翳,卻轉而勾出一個勢在必得的微笑,給御醫正一個眼神,好整以暇踱步進入內室。錦繡坊中,蘇遺奴跪坐在几案之前,空曠的靜室中似乎只有他自己心跳的迴音,和窗外零落的幾聲鶯啼。這時節雖說已過了年中最冷的日子,但初春的寒涼最是滲人,像是山間的陰冷似一點點浸入人的骨子裡。窗外微風輕拂,在枝頭堅守的幾朵梅花,終也簌簌落了下來。蘇宦郎沉默地看著,心想:花期過了。“稟坊主,御醫正已開始對玉先生施針。”……一聲聲的回稟傳來,蘇宦郎冷漠如千年積雪似的臉上沒有絲毫波動,他只是沉默地注視著窗外落了一地的白梅。許清僅僅只是讓他沐休幾日,既不曾訓斥,也不曾奪回他的權利,甚至言語間比往昔更加親密,然而蘇宦郎卻已然接收到了她的警告。所以他沒有去看,即使心裡百轉千回的擔憂忐忑,即使光是聽屬下的回稟都忍不住為那人心疼……但他還是沒有去看。他沒有辦法違背許清的意志,又有什麼資格再站在玉求瑕面前丟人現眼呢?光是想到是他一意孤行,才將玉求瑕推入現在這個痛苦深淵,就讓他連呼吸都似乎成了一件辛苦。然而蘇宦郎又無比清楚,自己此刻的心疼,又如何能與那人所承擔的痛苦相提並論?他知道這是許清對自己的懲罰,倘若自己此刻的痛苦能夠消弭些許許清對玉求瑕的怨憎,那他也無怨無悔。——然而他也無比清楚,那並不可能。唯一可能消減些許的,或許只有自己心中那鋪天蓋地的內疚。蘇宦郎養病結束再度出現在許清身後,已經是一個月之後的事情了。開春的帝都漸漸轉暖,樹梢抽出新芽,湖面的冰涼漸漸溶解,清凌凌的水流倒映出水池兩邊的倒映,天高雲淡,天朗氣清。雖在眾人眼中他神秘消失了一段時間,但“養病”回來後似乎越發得到陛下的倚重,甚至允許他上朝侍立,竟是一副時刻離不得的信任模樣,讓人不由感嘆這蘇宦郎不愧被陛下親賜“宦郎”一稱,果然手段高杆。甚至更有大臣私下裡猜測,這所謂的養病,恐怕是被派去做什麼秘密任務的託詞。而此刻,女帝許清正與心腹宦官蘇宦郎緩步慢行於御花園中。許清伸手輕輕拂過垂下的柳葉,優哉遊哉,意味深長道:“瞧這柳條兒長得多塊,不知不覺竟是已經垂地了。”蘇宦郎乖順垂首,沉默不語。他雖不發一言,但那沉默的模樣莫名就天然帶上一份逆來順受的楚楚可憐。許清唇角微冷:“怎麼?你心急得不行,想要見朕的瑕兒了?”朕的,瑕兒。蘇宦郎心中一跳,默默放鬆了聞言緊繃起來的肌肉,無害又溫順:“陛下……”許清自顧自道:“其實想見也無妨……你們可是知己好友,關心也是正常,再者,朕本就是要去見他。”知己好友。滿意地看見面前這個恭歉溫順的小狼犬那張臉上終於露出一絲隱忍與痛苦,許清才總算姑且繞過他,轉身繼續閒庭散步似的向那棲鳳閣行去。※另一邊,玉求瑕的治療在許清的堅持下按部就班地進行。御醫正將最後一根金針慢慢取出,擦了擦自己臉上的汗珠,一直繃著的神經終於鬆了下來,竟像是大幹過一場似的。而隨著金針離開穴位,從開始到現在從未停止過的顫抖一瞬間加劇了。被“救治”的人額上早已是佈滿了汗珠,每一條肌肉都因為毒素侵蝕的巨大痛苦而生理性的顫抖。御醫正深知這治療過程的痛楚,心中既嘆息,卻又忍不住可惜。——在這樣痛苦之下,玉求瑕既是痛到連話都說不出,卻始終不曾喊過一聲,甚至那張滿是冷汗的玉容,依舊是那不食人間煙火似的清冷無瑕。想到這般鍾靈毓秀之人,日後會成為行屍走肉、任人擺佈的藥人,縱然是見慣生死的御醫正,也不由有些可惜。然而……想到之前陛下交給自己的那個任務,御醫正總是不忍,卻也只能無奈開口:“玉先生今日可有覺得好些了?”玉求瑕抬眼看來,眸中隱約似乎閃過一絲通透,扯出一個虛弱的笑容:“一切如常。”這笑容實在美得彷彿下一刻就要破碎在虛空裡去,然而御醫正卻只能強壓著自己那顆多餘的良心,狠狠心閉上眼。她說:“只要能治好,痛苦便是值得。”玉求瑕眼睛微微眯起,說道:“醫正說的有理。”他說話的時候十分虛弱,近乎只能氣音。御醫正道:“若是可以,還需多出去走走,活動筋骨,讓藥力發作得更快些。”頓了頓,他又說,“吸收得快了,這般痛苦也能結束得早些。”然而其實她很清楚,這是不可能的。這種痛,一旦開始,便不會停止,之後在未來,一步步地加重。連呼吸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