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水城地處西陸正梧洲,臨海溼潤,常有毒蟲肆虐。因而萬水城人無論老幼,皆會在小腿處綁上繃帶,裹有清毒驅蟲的藥粉。且萬水城居民人人尚武,若受刀劍傷,便可拆下綁腿,包裹傷處。此時千晴見到綁腿,胸口一熱,整個人都興奮起來。男奴道:“公子,我來替你綁吧?”“不,我自己來。”千晴說著,拿起一條裹著藥粉的繃帶,單膝蹲在地上,手抱小腿,動作熟練地在右小腿處纏繞。男奴就在一旁看著。對於萬水城的人來說,纏繞綁腿是最尋常的事情,纏得多了,哪怕是用一隻手都能裹好,是以他不用上前幫千晴忙。千晴邊纏邊說:“臨府位於山頂,蚊蟲不如何多。這繃帶必是讓我等用於裹傷的。嗯,想來此次開脈,要有一次惡鬥。”說著熱血賁張,呼吸都重了。男奴忙道:“不,不。公子,開脈大典可不是比武大會,這綁腿只是以防萬一。”“能有萬一,也是很好了。”“……”男奴看著千晴躍躍欲試的表情,心中連連叫苦。換好衣物後,千晴與瘦喜一同來到膳房用食。瘦喜來的比千晴早些,此時正坐在二樓,探身出來向千晴揮手。千晴幾步跳上二樓,坐在瘦喜對面。他把湯碗當酒杯,單手握著,往口中倒。眼睛望向外面,說:“瘦喜,今日可熱鬧了,你猜外面有多少人進了臨家莊?”瘦喜‘嗯’了一聲,道:“方才我問過,說是來了廿二左右。”“有趣,有趣。快些吃,一會兒我們去東界門瞧瞧。”“不急,尚不知大典開始後有無地方用膳,還是此時多吃一些。”千晴一想,道:“正是,總之那些人今天都在這裡,又不會跑了。”拿了大塊滷肉,就著熱湯,咕嚕大口吞下。千晴與瘦喜以是半步邁入家臣的地位,可在東界內堂用膳。而其他萬水城趕來參加開脈大典的人士則尚未入東界,此時多聚在西界用膳。有些來得早了,已經由奴僕引著,進入東界。千晴瘦喜二人用過早膳,朝東界門走去。便見約莫有三十來個十五六歲的少年男女,聚在此處攀談。遠見有兩位少年自東界出來,界門附近的人不約而同轉頭望向他二人,一時間閒談的聲音逐漸變弱,最後停了下來。千晴在打量對方,對方也在打量他們兩個。眼見兩人眉清目秀,面上神采飛揚,不由起了結交的心思。一個個子不高、黑面板的少年走上前,他鼻樑高,眼神靈動,望向千晴,又看著瘦喜,忽然拱手道:“在下童漱,今日來臨府叨擾,行開脈大典。眼見二位丰神俊朗,不知是否有幸結交高賢?”瘦喜拱手回禮,道:“兄臺客氣,在下瘦喜。”千晴微笑道:“千晴。”面板黑黑的少年一怔,道:“原來如此,二位想必是臨府家臣了。”這話說得甚是客氣謙和。卻說,正梧洲因孽龍一役日積疲弊。東昆仙主之後,再無人可登臨仙主之位。是以正梧洲民生凋敝,處境困弱。自孽龍一役後已有十餘年之久,但街巷角落,仍能見到無家可歸的棄兒浪子。這些乞丐往往很難獨自存活。相貌端正的,有幸被大戶人家撿去當做奴婢,其餘大多數都是被凍死在街頭。被撿去當下人的棄兒,大多面黃肌瘦,沒有姓氏,主人喊什麼便叫什麼。像是‘瘦燕’‘秋草’之類的名相當常見。至於‘千晴’,也是一聽之下,便知是哪兩個字。皆因孽龍一戰後下了一場萬年罕見的大雨,好似從天空劃破一道口子,倒洩銀河。有無盡雨水夾雜著血腥氣味順天極高處落入人間。這雨持續了三天之久。可誰曾想到,三天暴雨之後,就是三年滴雨不落。三年苦旱,千日不雨,故名‘千晴’。是以對方一聽千晴與瘦喜的名字,便知兩人是臨家莊的奴僕。只有開脈後,有修行資質的人,才配稱為臨府家臣。到時會有莊主親自賜名。至於此時,千晴與瘦喜的地位實則不如這裡的任何一人。童漱的言辭,無疑釋放極大的善意。 正在客套時,有一小奴躬身走上前,對千晴他們說道:“各位公子,時候不早了,不如儘早趕去,以免耽誤了時候。”童漱道:“正是!千晴公子,瘦喜公子,在下可否邀你二人一同前去?”“大是幸事。”百餘名青年男女向臨家莊東界走去。他們或身背巨劍,或手持槍棍,神情肅穆。儘管千晴與瘦喜在東界住過幾天,可仍舊分不清東西,只能跟著人群朝某處前行。千晴雙手背至頭後,不如何緊張,只覺得有意思。童漱見千晴這般放鬆,忍不住問:“不知這是要去往何處?”“當然是參加開脈大典。”“在下知是去參加大典……”千晴看了他一眼,童漱連忙露出善意的笑容。反而是瘦喜說:“去大圓寶鏡樓。”“哦?”童漱說,“在下聽說過大圓寶鏡。原來開脈大典,乃是在此樓舉辦。”“不錯,大圓寶鏡珍貴異常,有重臣看守,輕易不可搬動。”童漱道:“我聽聞,前年開脈大典所在地是一片森海,一直以為大典舉辦在莊外。難不成大圓寶鏡樓能容納一片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