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人致脾氣暴躁,一見茶壺大小,額頭登時湧現青筋。那婆婆一步一顫地走到臨子初那桌,拿出兩個茶碗,終於開始倒茶。然而他竟然先給千晴斟茶,而後再走到臨子初面前。茶壺裡裝不了多少水,倒了兩杯,茶壺就空了。張人致本來還在忍耐,可他好生敬重臨子初,雖然待千晴客氣,當然只是看在少莊主的份上,心中實則看他不起。見老太婆竟然先給千晴倒水,後給臨子初倒水,張人致登時大怒,抬腳一腳踹去,罵道:“這老太婆,分不清主次嗎?” 幸而他看這女子年紀太大, 只想輕輕踹在她的臀部, 力道使得很輕。可那一腳還沒碰到老太婆的屁股,張人致的右臀先感到一陣劇痛, 整個人被一股大力推到左邊, 不可遏制地摔到地上。這樣摔倒便是五體投地, 姿勢未免太過難看,張人致雙手用力在空中一揮, 變為臀部著地。儘管如此, 仍舊眼冒金星,面紅耳赤。大堂裡百餘修士, 除了臨子初與千晴, 同時站起, 怒聲而罵。有脾氣暴躁的,就要提袖去打。臨子初右手抬起,手背對著眾人,示意不要輕舉妄動。臨家莊的侍衛各個對臨子初唯命是從, 儘管心中憤怒, 都不再動彈, 只惡狠狠盯著那衣衫破舊的老太婆。便見那老太婆慢悠悠地將茶壺放到桌上,看著雙目通紅、恨恨望向自己的張人致,她笑了兩聲,聲音嘶啞蒼老,道:“算你小子有良心,踢得力道不重, 否則老身登時要了你的小命。一條賤命,也絲毫不打緊。”張人致乃築基修士,被她說得猶如棄犬。眾人此時深知,這老婆婆恐怕沒她看上去那般簡單。是以眾人心中憤怒,卻沒人敢說話。千晴右手拿著茶杯,用食指摸索茶杯上的紋路,過了一會兒,仰頭飲盡,在一片寂靜中,千晴陰測測地開口:“婆婆,我們幾個過來討碗茶水,你拿這馬尿似得東西敷衍,還傷了我的朋友,這可不太像話了。”那婆婆道:“小娃娃膽子不小,嘻嘻,你以為誰都配讓婆婆我為他斟茶倒水嗎?”千晴一拍桌子,豁然長身站起,道:“老太婆,既然如此,為何要開客棧,我等替你拆了,豈不是更好!”張人致聽千晴為他說話,心中好生感激,只是恐怕惹禍,忙道:“兄弟,別說了。”千晴只當未聞。要不是考慮不要給大哥添麻煩,依千晴的脾氣,估計說第一句話就與對方打了起來。婆婆那雙無神的眼中忽然暴射精芒,說:“你要拆我的客棧,不怕我宰了你這小兔崽子嗎?”千晴一腳踩在凳上,眼露兇光:“宰了我這小兔崽子,絲毫不打緊,傷了老太婆的脆骨頭,便有些問題了。”就在這時,臨子初忽然抬起左手,用力抓住千晴的手臂,將他扯到自己身後。千晴一怔,不知臨子初為何忽然做出這樣滅自己威風的舉動。便聽得那婆婆嘶啞地笑了兩聲,宛如枯樹的手指,指著千晴,道:“小娃娃無知無懼,性子倒討婆婆喜歡。只是開脈開得太也差勁,否則抓你來陪婆婆我說話,也是好玩。”臨子初說:“婆婆,我等無心闖入,多有冒犯,還望見諒。”聲音清朗冷峻,無一絲咳音。婆婆道:“你這小孩也很不錯,寒龍臥雪體,嗯,果真名不虛傳。你小小年紀,能習得‘天青地白掌’,要來打老身,了不起,了不起啊!”臨子初如臨大敵,那婆婆眼中也有忌憚。這般僵持了一會兒,婆婆說道:“你們喝了我一杯茶水,按理說是要付一塊下品靈石的……”眾人都是一驚。須知擎天之柱靈氣聚集,盛產靈脈。然而擎天之柱以外的地方,靈氣稀薄,靈石罕見。臨家莊家大業大,此次前往擎天之柱,也只讓臨子初拿了百餘塊下品靈石。其他築基修士每人手中有不到十塊,那婆婆說要一塊下品靈石換一杯茶,委實貴得嚇人。又聽她道:“……不過看在你們無心闖入,老身且放過一馬。剛剛要踹我的那個小子,你出來。”張人致眼看少莊主與這老婆婆說話都畢恭畢敬,早已知道她不同尋常,說不定是隱藏極深的大能。他對臨家莊忠心耿耿,為了不讓臨子初為難,搶先一步踏出,說:“就是我了。”婆婆看他一臉視死如歸的表情,桀桀笑兩聲,道:“別怕,老身方才說你有良心,你便是有良心。老身年紀大了,積福積善,好心要提醒你幾句話。”張人致一愣,問:“什麼?”“你們自西而來,想來是要東行前往擎天之柱。自此之後,路途越發艱險,不可再乘馬車。否則引人注意不說,還容易招引妖魔。”眾人譁然,眼看這穿著破破爛爛的老太婆,輕而易舉點明他們的目的地,心中愕然,難以言表。她又道:“老身觀你近日有血光之災,不出一月,性命難存。老身提點你兩句,萬事不可太過死心塌地,有些事乃上天註定,嗯,什麼事尚且不明,總之,你這條臭命搭進去也是沒有半點轉圜餘地,還不如苟且活著,日後再做他圖。”這老婆婆說了一串不知所云的話,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