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修士被師兄訓斥,只好低下頭, 不再多說。然而心中還是有些不服氣, 暗自腹誹:“這四洲君子中, 最不可能奪得魁首的,便是那望我千晴!誰不知道望我千晴被正陽仙宗尋回之前,只是個市井裡的泥腿子,吃盡苦頭, 根本沒有機會受到良好的教養。”“更何況望我千晴被正陽仙宗找回來後, 萬千寵愛忽加一身。那鳳昭明仙君恨不得把他捧在掌心裡教導, 十餘年修行不曾讓他下過擎天之柱歷練。這樣畸形的成長經歷,教導模式,能培養出什麼樣的草包修士啊?”“想要讓望我千晴奪得魁首,簡直是痴心妄想!”東陵仙宗修士在心裡狠狠咒罵了一通,這才稍微平復了心情。他卻不知,自己面前眾多修士中, 就坐著他心中“從未受過歷練”“驕生慣養”的草包修士本尊。平心而論,那東陵仙宗修士說得,倒也沒什麼錯。千晴幼年確實是顛沛流離,被尋回後也的確是接受著鳳昭明小心翼翼、無微不至的教導。這一次,若不是千晴與臨子初找到機會,在外公的幫助下,避開師尊,偷偷跑出來,他也沒有什麼機會下擎天之柱。千晴靜靜聽著眾人交談,偶爾聽到有人談及自己,也不會像臨子初那樣在意。他的心神,一半放在這裡,還有一半,綿延向外,傾聽遠處野獸吟叫走動發出的聲響。千晴闔上眼睛。他能感受到,擎天之柱,九曲八關,仙宗聚集之處,有許多強悍卻陌生的氣息,逐漸向正陽仙宗靠攏。那氣息猶如旋雲,盤踞在仙山頂峰,似龍似虎,令人忌憚。“有意思。”千晴猛然睜開雙眼,眼中精芒閃爍,他笑了笑,對臨子初說:“真想早點見識演武會。”擎天之柱,鎮穢峰,攘邪閣。有一紅袍修士,閉目端坐於榻上。身旁書桌,有獸首香爐,霧散嫋嫋,將紅袍修士的面容遮擋大半。不多時,忽聽門外有腳步跫音。咚咚咚。“鳳仙君,”仙童清風、明月同時傳音道:“貴族連家今日已入住正陽仙宗。連瓏玉仙子在鎮穢峰下求見。”聞言,閉目的紅袍修士睜開雙眼。靜若深淵的房間,仿若有微風吹過,將乳白色的檀香菸霧吹散,露出仙君英俊不凡的容貌。他的眼睛黑白分明,靜靜望向門外,沒有言語。清風、明月二人等了一會兒,不敢擅自進入仙君寢宮,隔著房門,遲疑道:“……仙君可是擔心與連瓏玉仙子會面,被百忍宗主撞見?”“……”“仙君,我二人會守在峰底,若無仙君口令,絕不讓任何人擅自闖入。”鳳昭明長身而起,推開房門。他那雙漆黑的眼睛,威嚴不阿的看著清風、明月二人。清風、明月不約而同地低下頭,只覺得被仙君這樣盯著,背後沁出一層冷汗。“千晴私自出宗,本君叫你二人下山尋他。緣何你們仍在這裡?”話一問出,清風、明月的頭低得更深了。清風硬著頭皮道:“仙君……我二人剛一走出正陽仙宗大門,便撞見了連家修士。連瓏玉仙子說要來鎮穢峰,是以……我們只好……引她過來……”這話說得十分勉強。究竟是尋找千晴重要,還是引連瓏玉見鳳昭明重要呢?答案不言而喻。清風、明月之所以遲遲沒有下山,真正原因乃是千晴臨走前,曾經嚴重警告過他們兩個,如果他們下山尋人,壞了千晴的好事,那麼千晴會讓他們吃不了兜著走。就連清風自己,聽了上面的藉口,也覺得十分慚愧,兩個仙童的腦袋低得都快貼到地面,等待仙君責罵。鳳昭明悄無聲息地盯著他們兩個。這位正陽仙宗的首席仙君對待手下,不像束忠仙君,脾氣暴躁,稍有不順劈頭蓋臉一頓臭罵,甚至還會用竹板抽弟子腦門。他性格冷漠,寡言少語,甚至沒有大聲罵過清風、明月。可大概是這位仙君太有氣勢,即使不責罵,不體罰,清風、明月仍舊感受到了同等程度的壓迫感。這樣難以忍耐的沉默延續了數個呼吸的時間。鳳昭明向前一步,身後房門無聲合上。“本君親自迎接連瓏玉仙子。你二人速速下山,不得延誤。”清風聽鳳昭明開口,本來鬆了口氣。聽清內容後,臉色一變,道:“可是如果百忍宗主——”鳳昭明略一抬手,手掌長而瘦。“……本君自有分寸。”清風、明月跟隨鳳昭明身後,御劍飛往鎮穢峰底。兩個仙童對視一眼,不約而同露出擔心的神情。開源仙宗來到正陽仙宗後,正陽仙宗為他們開闢了東面一座峰頭,供仙宗上下入住。可百忍宗主自來到正陽仙宗的那一日起,就賴在鎮穢峰不走。這件事傳出去後,開源仙宗的臉面都有些掛不住,三番五次催促百忍宗主歸宗。百忍宗主總是一副無所謂的神情,將開源仙宗馮紫罡宗主的話當耳旁風。直到演武會臨近,馮紫罡宗主厲聲召回百忍宗主,甚至不惜低頭懇請鳳昭明幫忙勸說。直到這種地步,百忍宗主今日才很不情願地離開鎮穢峰,與開源仙宗會合。“馮紫罡就是知道今日連瓏玉仙子上山,擔心百忍宗主翻臉,丟了宗門顏面,這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