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猜應該只是出於對水的渴望才那樣的。她又鬆了口氣,繼續吃包子,拽著自己的衣服扇扇風。給他喂水是個力氣活兒,她的衣服都被汗溼透了。吃完一個包子,他還沒醒。“林雪昀,你睡了好幾天不要再睡啦,小心睡過頭醒不來。”祝小安怕他有什麼事兒,就一個勁地和他說話,希望他能聽見聲音。據說,昏迷的人如果聽見聲音,可以增加求生欲。她又拿包子在他鼻子邊上晃來晃去勾引他。“水……”他發出虛弱的聲音,如果不仔細聽根本聽不見。見他居然可以自己說話要水喝,祝小安就知道他又恢復一點,趴過去聽了聽,果然氣若游絲多加了幾根。為了讓他舒服點,她索性讓他的頭枕在她腿上,用壺蓋倒水給他喝。他的嘴唇似乎還不會動,所以水大半流出來。她猶豫了一下又給他餵了兩口,這時候林雪昀的眼睛緩緩睜開又閉上。樹枝要燒光了,她也沒有辦法上去拿樹枝,只能看著火光滅下去。光明乍退,黑暗來臨,眼睛不能適應,就是格外的黑。逼仄的空間裡,黑暗讓人緊張害怕。這樣密閉的黑暗,她很怕。當年她逃回家裡,被常三春抓回京城去,為了懲罰她逃走,他把她關在一間小黑屋裡,足足關了七天。那七天她看不到一點光亮,她能接觸到的人只有他,等著他送食物,等著他帶她上廁所、洗澡,等著被他……冷汗一下子就滲出來。明明覺得熱,出來的卻是涼汗。她下意識去摸著林雪昀,如果有人在黑暗中與她同在,她覺得黑暗裡的恐懼也被分擔去。她摸到了林雪昀的手,不管會不會被笑話就握住,他的手冰涼又細膩柔軟,比她的還像是女孩子的手。“林雪昀,你別睡啊,我、我給你講個故事吧。”黑暗裡她緊張害怕,覺得口乾舌燥的,摸了水壺夾著用手擰開,咕咚喝了兩口才覺得舒服一點。她也不管林雪昀能不能聽見,就開始講故事,什麼小紅帽、喜洋洋、灰姑娘、小燕子的一通亂講。過了一會兒,她的眼睛適應了黑暗,而且窯井的口開著,雖然不大,卻也能投射進來一點昏暗的光。只是那破屋子沒有窗戶,本身光線就很暗,井口開在那裡,井下自然更暗。比漆黑不見五指好一些的。“……水”突然,黑暗中響起他沙啞的聲音,他的聲音很好聽,幫她驅散了一些恐懼。她能看清他的輪廓,摸到他的嘴唇想用水壺給他喝,可他根本喝不下去。他都醒了,有知覺,她不好意思再用嘴喂。她感覺他的身體有點發抖“水……”他的聲音像乾涸的土地,需要水的滋潤。她略一猶豫就含了一口水,託著他的頭餵過去。她剛用舌尖把水渡過去,水已經餵給他,他似乎還沒喝夠繼續吮她的舌,彷彿那是水的源泉一樣。祝小安趕緊撤回來,把水壺湊過去給他喝,雖然喝的少灑得多,總歸能喝下去一點,不用再那麼尷尬。“林雪昀,你要不要吃包子?”她開始沒話找話說,化解尷尬。“……水”他的聲音依然微弱地幾不可聞,似乎根本聽不見她說話,只是本能地渴望更多水。她不斷地給他喂水,不知道多少次以後,壺裡居然還剩下大半……他還是要儘快去醫院才行。“祝小安同學、祝小安!小安!”“安安!”“安子!”隱約有聲音傳來。祝小安高興地大聲喊道:“我在這裡,這裡!”他們終於找過來了!祝小安鬆了口氣,歡喜地輕輕搖搖林雪昀,“你得救啦,公安找過來啦。”她想把他放在地上,誰知竟然被他握住手,她掙了掙沒抽出來,也不知道他昏迷中怎麼那麼大的力氣。她附耳低語,“林雪昀,你先放開我,洞口太小咱們不能一起上去。”這一次他居然放開了。難道他其實有意識的?想到自己給他喂水,祝小安頓時面紅耳燙,好在很快他們找過來,化解了她的尷尬。臨時找不到合適的梯子,解大爺提供了拉土的一個大筐子,筐子上頭有繩子,再繫上一根,這樣一共四根繩子更加牢固。解大爺把馬燈拿過來給他們照明,楊老師和張紅軍幾個人用筐子把林雪昀先吊上去,眾人七手八腳地把他抬出去,解大爺又找了一扇門板來抬人。他都嚇死了,怎麼天天守著的大窯成了綁匪藏人質的地方?他可沒有參與啊,不能給他抓起來。薛峰喊道:“張村長,常書記,麻煩你們趕緊派一輛馬車過來,我們要把人先送到鎮醫院去。”張紅軍道:“我去趕車。”等祝小安從窯井裡爬出來的時候,正好對上常三春的眼睛,那雙眼睛裡有震驚、惱怒、驚慌、瞭然……不過所有的情緒只在一瞬間閃過,很快就恢復了正常。“安安。”他朝著祝小安走去。薛峰和王剛沒空讓他說廢話,“祝小安同學,跟我們去一趟鎮上,錄個口供。”隨即王剛又對常三春道:“常三春,最近一個月你不要亂跑,我們隨時都會找你核查情況。”祝小安被人拉出來的時候,能感覺到常三春身上散發出的迫人氣勢,為了躲開他,她跑去林雪昀那裡。現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