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美鳳指了指遠處,“走了。”謝遠啊了一聲,“三嫂讓我把這個給她呢。”他舉了舉手裡的銀袋子,裡面大約有二十兩銀子。張美鳳忙讓他們去追。謝遠和謝寧跑過去,順著大道一口氣跑到鎮子西頭也沒看見苗婆子的影子。“寧子,你說她一個老婆子,咋跑得那麼快?”謝寧想了想,叫了一聲,“不好!”然後拉著謝遠就跑。謝遠不明所以,“哎,哎,寧子,你幹嘛呢?”謝寧來了也有些日子,對鎮子很熟悉,沒一會兒拉著謝遠朝南邊的池塘跑去。他尋思苗婆子回家就走方才那條路,既然沒走,只怕也要出什麼事兒。他知道謝家和苗家的事情,從謝婆子那裡也知道兩家恩怨挺重的,如今苗婆子來道喜,只怕也別有所圖。他不似謝遠那樣直心眼什麼也不想,這一揣測便覺得苗婆子可能會尋短見,立刻拉著謝遠來到池塘邊。一堆人圍在池塘邊指指點點,議論那老婆子可能想尋短見,說不得是個瘋子。有人認出她,跟她打招呼,問她怎麼回事,她也不理睬,跟木頭樁子一樣杵在河邊上,面如死灰。謝寧暗叫不好,大喊一聲,“啊,苗大娘,你錢袋子掉啦!裡面好些錢呀!”人們紛紛回頭看他。謝寧生得眉清目秀,站在陽光裡笑起來真誠可愛,眯著一雙眼睛笑嘻嘻的,舉著手裡的錢袋朝苗婆子晃。苗婆子慢慢地扭頭看向他,木然的臉上有了一絲異樣。謝遠忙跑過去,“嬸子,你站在這裡做什麼?等人還是想抓魚?”謝寧過去扯了扯他的袖子,把銀袋子塞給苗婆子,“這是三嫂給你的。”苗婆子伸手卻在接到錢袋的時候一縮手,錢袋掉在地上,她呆愣地看著他們,一副不知所以的樣子。謝遠忙解釋了一番,苗婆子卻一個勁地搖頭一句話也不說。邊上有人知道他們的事情,議論道:“怕不是得了失心瘋?”都說像。謝遠一聽愣了,問謝寧,“寧子,怎麼辦?”謝寧搖搖頭,“我哪裡知道呀。回去跟大人說說吧。你在這裡看著她,我回去說。”謝遠嗯了一聲。結果等喜妹等人趕過來,苗婆子不見了,謝遠正挽了褲腿子在河邊撈小魚呢,玩得不亦樂乎。“苗嬸子回家了,他們村有個人趕著驢車的,順路把她捎回去了。”喜妹又問了問周圍的人,說沒事兒了。 邱大奶奶能說會道,年輕時候就喜歡給人做媒,因她不為謝媒錢只是單純喜歡給人說媒,所以頗受尊重,以大奶奶呼之。如今她上了歲數,依然喜歡四處轉悠,訊息靈通,昨日走到夾溝鎮,路過小河村歇腳聽人說苗婆子得了失心瘋,便去看了看。苗婆子就喜妹一個閨女,三個兒子,只可惜兒媳婦個個都是厲害主兒。原本苗婆子年輕幾歲,身體好,手裡有錢,還能鎮住她們。自打生了一場病,小兒媳婦又進門,七七八八地折騰了個差不多,如今幾個兒媳婦一個挑頭找事兒,另外兩個必然也不消停,關起門來家裡見天爭得臉紅脖子粗的。邱大奶奶嘆了口氣,“天底下婆媳之間總歸是有矛盾的。這當婆婆的自打媳婦一進門,巴不得處處壓制管束,把媳婦兒當奴婢使喚。等到婆婆老了,媳婦兒終於直了腰喘了氣,又恨不得翻身報復回去。自己熬成婆婆了,變本加厲虐待自己兒媳婦兒。弄來弄去,原本是一家人該親如母女的,倒是成了一個屋簷下的仇人,你說說,可不可憐?”孫婆子抱著小傾拿小貨郎鼓哄她,笑了笑,“誰說不是,這苗老婆子是個要強的人。原本對女兒好的話,跟媳婦兒鬧了氣兒可以到閨女家住幾天。可想起她做的那些事兒,也真不想可憐她。”喜妹聽她們說,尋思可能是苗婆子或者她媳婦們找邱大奶奶來說合,便讓孫秀財去豆腐坊看看,她也不進屋,只在院子裡把給女兒洗的小衣服和尿布翻一面再讓大太陽曬曬。邱大奶奶伸指頭逗了逗小傾,看她瞪著烏溜溜兩隻黑曜石般的眼珠兒直瞅她,一邊還吸奶一樣玩著自己的小舌頭,笑道:“這孩子真稀罕人。這麼小就這麼俊,長大了還不定得多招人兒呢。別看她姥娘失心瘋,倒還惦記著自己小外孫女。”孫婆子道:“那天擺滿月酒,她來,我們沒讓她看孩子。估計是去要錢的,小傾娘給她二十兩銀子,後來不知道怎的沒要。”邱大奶奶嗯了一聲,“估計就是這事兒,回家幾個媳婦兒沒鼻子沒臉地奚落她,說她把一對銀手鐲送出去了,卻沒巴上發了財的女兒,一個老不死的老貨,還當自己是家裡的祖宗呢。哎,真是……多難聽都能說出來。”孫婆子有些詫異,“真的假的以前只聽說她為人厲害,會算計人,村裡沒人敢得罪她的,幾個媳婦兒都被她管得服服帖帖呢。現在她那兒媳婦兒真這樣?本家的也不管管?”邱大奶奶搖搖頭,“嫂子,這樣的事兒,你說怎麼管?誰家還沒有本難唸的經?再說了,哪家的媳婦兒和婆婆沒點兒矛盾。要是去管他們,那幾個伶牙俐齒的媳婦兒嘴巴一張,鄰親百家的誰不知道誰家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