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心也跟那木盆一樣骨碌碌,不知道碰在哪裡。杏兒知道她沒睡,翻了個身輕聲道:“咱娘今兒做媒了,給高大寶和小玉提親,二姑和二舅都挺樂意的。”唐妙笑了笑,突然小玉羞澀道:“你們兩個還真不正經,這麼晚不睡覺,單來編排我。”杏兒笑道:“我們哪裡編排你了,你說樂意不樂意吧。”小玉臉頰滾燙,翻了個身乾脆道:“怕什麼,當然樂意,我有啥不敢說的。”兩人笑了起來,小玉又問,“偏你們兩個嚼舌頭,你們怎麼不敢說?”杏兒道:“睡吧。”不知道為什麼腦海裡總有那麼一雙眼,就像是寒氣料峭中自得綻放的桃花,飄然入水,泛起漣漪,明波湛湛。本以為他輕浮放蕩,可他實際不過是嘴巴壞,心思卻正得很,甚至可以算是一個很正氣的人。雖然嘴巴上喜歡佔她的便宜,實際行事卻體貼細心,懂得尊重女孩子,從懷裡抱寶兒的時候都不敢碰到她。他雖然沒有柳先生那般博學多才,引經據典,可走南闖北,見多識廣,天底下似乎沒有他不知道的。寶兒嚷嚷著娶媳婦的時候,他跟低聲笑,說她最好嫁個愚夫,除了懂她的好其他全然不曉得。她譏諷他最好娶個醜八怪,讓他把之前看的美麗都還回去。他說他在這會兒之前,沒有心儀的人,如果沒有能讓他心無旁騖去喜歡的女子,他是不打算成親的。當時她用眼梢瞟著他,“天底下怕是沒那樣的人!”他笑容如酒一般釅釅,眼波溶溶地盯著她,似無限悵然地嘆息道:“這也說不定……”她的心砰得一跳,不受控制的意亂了。 依依不捨 下半夜風停雪密,五更裡雞叫聲聲,大家陸續起身,唐妙折騰了半夜剛迷瞪了兩下眼兒便也起了身。天尚早,屋裡點了油燈,外面朦朦朧朧的泛著青光。蕭朗已經拿了大掃帚和景椿在院中掃雪,新鋪的甬路份外匝實,平整不留殘雪。薛維站在西間窗外,從窗臺上慢慢地團著雪,不知道在想什麼。唐妙從屋裡出來,看蕭朗已經去大門外掃雪,便拿了鐵鍁將院子裡的雪堆到杏樹下或者小花園裡。薛維回身把鐵鍁搶了去,嘟囔道:“我來吧。”唐妙看了他一眼,這都要過年了,他怎麼還跟著蕭朗廝混?順手問道:“薛大人沒讓你回家嗎?”薛維起眼瞪她,她以為他要罵她呢,結果他飛快地道:“你以為我稀罕這裡啊,玩什麼都沒。回濟州府想幹嘛就幹嘛。”唐妙嘆了口氣,“可不要再跟人打架啥的,免得給薛大人惹是生非。”薛維好看的眉毛皺起來,不悅道:“我哪裡惹是生非了?煩人!”說完氣哼哼地提著鐵鍁跑出去找蕭朗,唐妙便去南院的棚子底下挎做早飯的乾草,出門碰見來給父母請安的大哥大嫂。唐妙想起聽牆角的事情便覺得不好意思笑嘻嘻地打了招呼往東跑去。曹婧笑道:“妙妙真是個可人兒,既知書達理,又聰明可愛,還能幫家裡種地,鼓搗那些奇特的東西,蕭家少爺真不知道哪一世修來的福氣要娶她為妻。”景楓望著小妹飛奔而去的背影,唇邊不由得浮起淡淡笑意,“他們算是彼此修來的吧。”望著夫君臉上溫柔寵溺的表情,曹婧挽上他的手,真誠道:“雖然我家姊妹兄弟的要比別個融洽些,可看你們這般手足親厚,其樂融融的真是讓人羨慕。”景楓笑了笑同她一起進了門去給父母請安。唐文清夫婦忙碌了大半輩子,從沒讓人伺候過,等人來請安也是頭一遭,雖然不習慣可過場還是要走一下。高氏怎麼都不像那種乾坐著也特有婆婆氣勢的人,板不住嚴肅的神態,跟唐文清說笑了一番,又讓杏兒給她找了平日穿的衣服,把曹家送的好衣裳收起來洗洗過年穿。杏兒在當門中央擺下蒲團,便見大哥大嫂已經走到門口,景楓一身淡青色長袍,襯得曹婧一襲石榴紅衣裙越發濃豔,清晨薄霧中曹婧一張嬌俏的臉上眸子越發清亮逼人,透著一股幹練利索,唇角溫和的笑又讓她給人一種親切之感,不會覺得目光有什麼侵略性。杏兒看她一直挽著大哥的胳膊,一副無比親熱的模樣,眉梢緊了緊,問了好便又整理一下桌椅。曹婧看她要挪動那張沉沉地桌子笑著上前,“杏兒妹子,我幫你吧。”說著幫她抬了一下,豈料那花梨木八仙桌重得很,她一搬之下竟然紋絲不動。她臉頰微熱,也意識到杏兒剛才沒用力,卻也不在意,笑著對景楓道:“大哥在一旁看熱鬧。”景楓呵呵笑了笑,上前幫她們把桌子往前挪了挪,這時候唐文清夫婦已經走出來,親切地招呼了。曹婧扶了高氏在東邊椅子上坐下,唐文清便坐了西邊的。曹婧便和景楓一起跪在當下的蒲團給二老磕了頭,正式喚了爹孃,她恭恭敬敬地道:“爹、娘,媳婦兒雖沒有下過地,可自小並不嬌慣,為媳婦兒的道理還請爹孃多多指點,如果媳婦兒哪裡有不周的地方爹孃儘管說,可一定不能縱容我。”唐文清不喜歡說話,套話免去,笑著說了幾句大意讓她別生分拘束,有